一块陈旧肮脏的红布蒙在其上,一直拖垂到地上,像一扇神秘的门。
糖厂里想象力丰富的孩子就开始到处编故事,他们说红布下面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门,进到那个世界,就能捡到意想不到的宝物。
烂尾楼气息阴森,恐怖传闻令人犯怵,但也是展现个人勇气的好去处。
姜霁北一行人打赌,说谁敢掀开红布,大家就叫他一声“爸爸”。
结果想当爹的人没那么多,糖厂的少年们,包括小结巴也临阵退缩,红布前最后只站了姜霁北、池闲和聂明三人。
不服输的心劲让少年姜霁北带着两人上了楼,他壮着胆子掀开红布。
不料红布掀开后,里面的缝隙里竟然有两个像是人形的生物!
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四只反射着红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姜霁北心里本来就犯怵,两张脸四只红眼珠猛地映入眼中,他吓得大叫一声,连连倒退几步,把缩在自己身后的聂明给撞倒了。
聂明也哇哇乱叫起来:“啊啊啊啊!鬼啊!”
没想到,鬼开口说话了:“小孩子不要来这里玩!”
原来是活人!
“对不起对不起。”唯一保持理智的池闲开口道歉。
他一手握住姜霁北的手腕,一手拽住聂明的衣领,飞快地拖着他们离开了烂尾楼。
从烂尾楼出来后,他们知道是虚惊一场,立刻作鸟兽散。
聂明一回家就发了烧,请了三天的假。
隔了几天,他们才从大人口中得知,原来那天他们看到的是一对捡废品为生的流浪汉夫妻。这对夫妻住在烂尾楼里,用杂物搭了顶帐篷。
为此,聂明被嘲笑了很长一段时间。
快速地回忆完这段经历,姜霁北抬眸看向池闲:“这样啊,那我是一定要去的。”
被笔仙带回到十五岁,他发现和池闲有关的事情都可能与自己的记忆截然不同,事情变得离奇又诡异,连池闲也变得奇怪。
姜霁北猜测,莫名加速的时空会把他带到会发生关键事件的日子,而池闲的“消失”,正是跟这些事情有关。
那些一起经历的事情,他必须再亲身经历一遍。
只有这样,他才能搞清楚,池闲到底去了哪里,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见姜霁北答应,池闲笑着点点头,“大家约好放学后在烂尾楼门口见面。”
放学后,两人赶到烂尾楼门,已经有乌泱泱的六七个人在等着他们了。
大老远看见池闲和姜霁北,聂明举起胳膊摇了摇,冲他们道:“你们俩太慢了,我们还以为你们怂了。”
姜霁北讶异地看了人群一眼,他们和记忆中的临阵脱逃相去甚远。
池闲快速地融进群体中,见还站在几米开外的姜霁北,怂恿道:“你怕吗?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
“怎么可能。”姜霁北飞快地打断了他,“走。”
当年闹了笑话,如今他自然不会再被吓到。
“走!”少年们相互推攘着走进了烂尾楼。
“哎先说好啊,谁提的主意,谁就打头阵啊。”聂明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赶紧的,天要黑了。”
人一多,少年人的胆子就壮起来,聂明例外。
“带手电筒呢,怕什么天黑?”
“哦——聂明害怕了——”
小结巴走在前头,随着众人的起哄,好笑地看了聂明一眼。
姜霁北和池闲一前一后地走着,聂明缩在他们中间慢慢挪动,硬是把他俩耽误到了人群的后方。
刚走进烂尾楼一楼,一股阴寒的冷风就袭上了他们的身体,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陈腐味。
烂尾楼没有电,又是傍晚,楼里还没装窗户的房间里已是光线昏暗。
房间的走廊被墙一隔,几乎看不见光。
池闲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啪”的一声,一道白色光柱打在了地上。
黑影飞快地从他们面前蹿过。
“那是什么!”聂明捏着嗓子,一声尖叫捂在喉咙里,“老鼠?”
“对。”池闲左右环顾,“小心脚下,可能会有碎玻璃或者针头,千万别踩到。”
说完,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了姜霁北的手腕。
热源从皮肤导入,姜霁北怔了下,抬眼看池闲。
“走吧。”池闲镇定自若地看着前方。
姜霁北没有挣脱,任由池闲握着自己的手腕向前走。
聂明非要往他们中间挤,他一边挤,一边小声嘀咕:“池闲就喜欢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又是笔仙又是探险的,兄弟真是拿命陪你玩……”
“那真是谢谢你了。”池闲头都没回。
“你能保护我吗?别光保护阿霁一个人,他又不怕。”
“不能。”池闲拒绝,“怕的话叫声爸爸,我会保护你。”
“啧!”聂明佯装生气地捶了一下他的后背。
姜霁北笑出了声。
空荡荡的烂尾楼里回响着奇怪的风声和少年们纷杂的脚步声。
走到约三层楼的时候,姜霁北心下忽然一惊。
他伸手扯住聂明与池闲,硬生生地止住他们的脚步。
池闲被他扯住,不解地扭过头,就看到姜霁北把虚握着的手贴近耳廓,示意他听楼上的动静。
池闲摇摇头,意思是楼上没有什么动静。
问题就在于没有动静。
率先上楼的小结巴一群人的脚步声竟然完全消失了!
“他们走到五楼了?”聂明虽然害怕,但他提出来的想法非常实在,“不会要躲在角落吓我们吧?我可禁不起。”
“也许是临阵脱逃,跑到另一边的楼梯那里下楼了。”池闲耸了耸肩,“越走越黑,他们可能害怕了。”
“然后把我们留在这里,明天又来嘲笑我们——‘我们早就下楼了,找不到我们是不是很害怕,哈哈哈哈哈’。”聂明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厂房子弟的。
池闲点头赞同:“太对了,他们就这样。”
姜霁北和糖厂的孩子虽然有交集,但不至于像池闲与聂明那般熟悉,听他俩毫不留情地抨击伙伴,他默默在旁边看戏。
“那我们……”聂明往后挪,全身的肌肉都在向世人展示什么叫退缩。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叫喊,叫喊声在空荡的楼层间回响,声音格外地响亮。
“喂!你们三个怎么还不上来,该不会跑了吧?”
饶是姜霁北,也被这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
聂明吓得当场趴下,直到大脑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小结巴叫我们呢,吓我一跳……”
“来了,”池闲把手电筒往楼上晃了晃,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们猫着准备吓人是吧?”
小结巴的声音从五楼传来:“你们真不好玩,我们先去红布那儿了!”
楼上嘈杂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三人舒了一口气,加快了上楼的速度。
很快,那堆蒙着红布的杂物出现在他们眼前。
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本应该在红布前等待他们的小结巴等人,此时却无影无踪。
空气静谧得可怕,他们站在漆黑的楼道间,不敢乱动。
池闲扬起手电,光柱打在红布上,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在空气中缓缓飞舞。
“又在猫我们?”聂明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安。
知道红布底下有一顶帐篷,姜霁北猜测他们躲在了里面:“我去看看。”
他挣开池闲的手,走到那块红布前。
池闲立刻拿着手电筒跟上。
“喂,你真去啊?”身后的聂明更加害怕了。
姜霁北的指尖已经触到了红布。
他之前还不确定那对流浪汉夫妇是否在家,但现在他可以肯定,小结巴等人可以躲在帐篷里,说明流浪汉夫妇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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