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呢?”
裴醉玉的声音还很沙哑,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但唯独着三个字掷地有声,像是经历过千锤百炼,即使自身虚弱至极,也中气十足。
余臣琰一句话没说完,生生梗在了喉咙里,他无可奈何地垂下眼,看到了裴醉玉连鞋都没穿。
“你先跟我回去,躺床上去。”
“重华呢!”
裴醉玉双眼陡然赤红,充满了血丝,因为情绪激动,浑身都开始颤抖。
只要想到某一种可能,裴醉玉就克制不住情绪,无法保持冷静和清醒。
被裴醉玉这样的情况震慑到,余臣琰心口一震,嘴里一苦,神情陡然暗淡了几分。
“你先,先听我的,去床上躺着,我就告诉你。”
这个时候裴醉玉妥协了,与其无谓地争执,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愿意满足对方的要求。
余臣琰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他身边,拧着眉,似乎在想怎么说。
“醉玉……我要是说了,你千万,千万不要激动,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太过激,你得答应我,好吗?”
余臣琰的眼神带了祈求,裴醉玉一向心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想到余臣琰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帮他,他昏迷期间也一直守着……
而他刚才还态度很差劲地吼了他。
愧疚的情绪翻涌上来,裴醉玉闭着眼点了点头。
余臣琰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委婉地说道:“重华他,他不见了,我们在哪儿都找不到他,但是在你们被发现的地方,发现了大量血迹,还有一枚戒指,掉在血泊里了。”
裴醉玉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顿时脑子里炸裂了一朵蘑菇云,呆愣地看着余臣琰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
裴醉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做法,他好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薄膜里,感受不到任何情感。
整个大脑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脑子里不停地回荡:
重华不见了。
重华,不见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见了呢?怎么可能……不见了……”
余臣琰看着裴醉玉不可置信地小声呢喃,顿时发现事情不妙,他宁愿这个时候裴醉玉崩溃到大哭,也不希望他现在这样。
“醉玉!醉玉!不是,我们只是还没找到他而已,他会回来的,你相信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余臣琰紧紧抓着裴醉玉的双肩,来回晃了晃,像是要把裴醉玉晃醒一样。
而裴醉玉则像是根本听不见余臣琰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完全沉浸在另一个维度里。
“为什么会不见了?我还给他戴上戒指了,为什么会不见了?”
“他能去哪儿呢?他只有我了,他能去哪里呢……”
裴醉玉颓然地靠在床头,视线空洞地看着前方,任凭余臣琰在他身边跟他反复说着话,他也什么都听不见。
只是一直反复呢喃着同样的话,像是在自己问自己,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余臣琰彻底没有办法了,想着赶紧把严冬叫来,找个靠谱的人来帮裴醉玉看看,刚刚走到门口,一拉开门,很不巧,是裴父和裴二。
他们听说裴醉玉醒了,这才来看看他。
裴醉玉看着眼前虚空的一点,身边人的话什么都听不见,也听不清。
看着裴醉玉这副痴呆痴傻的样子,裴父也惊了一下,随即就是感到不解,“不就一个男人,至于吗?”
裴二根本不敢说话,只在他老爹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到有点不妙,下意识往他爹身后躲了躲。
余臣琰则是恼怒地横了裴父一眼,“您要是有意见就滚出去,别他妈在这儿添乱。”
余家和裴家的关系一直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只有余臣琰这个现任家主一直和裴醉玉关系匪浅,而裴父早就退任,和这个年轻人没打过交道,此时被这么不客气地呛了一句,心里也在冒火。
老一辈人不理解现在小年轻谈个恋爱就要死要活的劲儿,裴父憋着一口气没说话。
反而是裴醉玉的双眼机械式地动了动,他好像不太认识眼前站着的两个人是谁,只是低声重复了一句裴父的话。
“至于吗……”
而后他的眼睛好像突然能够聚焦了,裴二身子一颤,慌张地往裴父身边躲,一股直刺颅顶的寒意从裴醉玉开始盯着他的时候,就从头到脚地席卷了他。
空气就这样静止了,余臣琰想要出言安抚裴醉玉的时候,还没张开嘴,裴醉玉一把掀了被子,速度是前所未有地快,裴父几乎没看清裴醉玉的动作,就已经被一拳砸到了门口。
而裴二更是没想到裴醉玉会突然暴起,他被裴醉玉扑着一拳砸倒在地,“我当初就该把你塞回你妈肚子里,或者从你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裴醉玉压制着裴二,一拳接着一拳砸在裴二的脸上,直直将他的头骨都打得凹陷,“我就该杀了你!我早就应该杀了你!”
“是不是只有你提前死了!才不会来祸害我!”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余臣琰一直拉着裴父不准他上去拉架,但眼瞧着裴醉玉出拳速度越来越快,完全是不留余力地往死里打,余臣琰一把推开裴父,扑到裴醉玉背后,想要把裴醉玉架起来。
而一个发了狂的人,扭劲儿和犟心有多重?他居然根本拉不开裴醉玉,而裴二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
李天霁一开门就是看到裴醉玉跟疯了一样,满手鲜血,被余臣琰尽全力抱着,还要扑到裴二那边掐死他。
他连忙甩开了手里的粥,冲到了裴醉玉前面,和余臣琰一前一后把他克制住。
“放手——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整个病房里都回荡着裴醉玉凄厉地咆哮声,李天霁几乎挡不住他,只能和余臣琰一起摁着他的四肢。
“裴醉玉!你冷静点!”
余臣琰的胳膊都麻了,旋即转过头冲着愣在原地的裴父吼道:“去找医生啊!”
裴父这才从眼前这不可置信的一幕里回过神来,赶紧出去找医生。
而裴醉玉挣扎无果,他身体本来就没恢复,力量爆发之后只剩下死寂一样的疲惫,眼泪止不住地从赤红的双眼里滚落出来。
整个病房里都是裴醉玉绝望的哭声。
余臣琰和李天霁就这样跪在地上,一前一后撑着他,他们能最近地感受到裴醉玉的悲痛,被这种致死的绝望感裹挟着,颤着手抱着他,希望这样能让他好受哪怕亿万分之一。
所有人都没有见到过裴醉玉如此歇斯底里的一面。
他曾经好像永远洒脱,好像扛得住世间所有的变故和更迭,而如今,他再也扛不住的时候,那道闸门轰然倒塌,铺天盖地的崩溃如洪流一般汹涌。
直到医生给裴醉玉打了一针镇定剂,又将地上已经只剩一口气的裴二拖走时,病房才缓慢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敢动裴醉玉,余臣琰和李天霁也就这样一直跪在地上,裴醉玉低头靠在李天霁肩上,眼泪无声地掉落,但他的情绪已经非常平静。
悲痛变成了平面化,浮在暗潮汹涌的情绪洪流之上。
李天霁垂着眼,握住了裴醉玉冰冷的手,手上的伤口刚刚处理过,但裴醉玉没有任何感觉。
裴醉玉就这样靠了很久,在陷入昏迷之际,看着余臣琰的侧脸,无力地低声问了一句:“你真的是……红狐吗?”
余臣琰浑身一震,低头看向裴醉玉,而对方眼里带了死寂一样地探究,以及一点微茫的希望和渴求。
李天霁也听见了这句话,也震惊地看着裴醉玉,“你怎么会知道?”
裴醉玉笑了笑,像是陷入了某个美好的梦境,然后彻底昏迷。
他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余臣琰依旧在他身边守着,桌子上还放着一个保温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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