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血缘的认知,对单重华而言已经太遥远,他现在又完全不记得之前的生活,更别提那么久远的父母了。
“该你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不过你那个时候太小了,应该也不记得多少。”
艺叔并不多说,只是看着这张非常熟悉的脸,用粗糙的手掌轻拂了一下。
“你和他们长得很像,眼睛像你的父亲,鼻子像你的母亲,嘴巴和眉毛是谁都像一点。”
单重华听着艺叔的话,感受到他每说一句话,就点在他脸上的某一个部位,从他这样的动作里,单重华感受到了一抹眷恋,一抹回忆,一抹对小辈的疼爱。
“他们都很好,只是为了保护你,不幸去世了,以后要小心,保护好心脏,吸血鬼的永生,建立在心脏健在的前提之下,而你们的心脏太珍贵,太有价值。”
单重华听着这些他从来都没有想起过的事情,眼眶发红。
“他们……不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他们只是没有办法继续陪着你,但你就是他们存在过的印记,你活着,他们就活着,他们永远在你身边。”
单重华只有印象自己一个人漂泊过很多年,从欢爷爷的话里也能猜想到,欢爷爷曾经肯定把他抓走过。
他以为他是被丢弃的。
原来,不是,他们一直爱着他,给了他生命,更为他能活下去,牺牲了自己。
第74章 大雨倾盆
“搜!整座山,哪儿都不能放过!”
山洞外传来了裴醉玉近乎发狂的声音,声嘶力竭,是单重华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感觉。
单重华浑身一震,艺叔从他眼里看到了担忧和畏惧。
担心从裴醉玉眼里看到看异类的眼神。
畏惧盛怒之下的裴醉玉,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裴醉玉这么生气的样子,咆哮起来整座山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焦躁。
这也不怪单重华,裴醉玉为了多陪奶奶,从野战营离开之后,就收敛了很多,本性也很温和,只是这次,单重华是真的把他逼急了。
“你想走吗?”
艺叔看着单重华依旧红着的眼,看出了他的纠结。
“我……我不敢见他,可我舍不得他……”
艺叔摸了摸他的头,将他身上将破未破的衣服撕了下来,单重华惊了一瞬,从艺叔身上逃离,光滑赤裸的背靠在冰冷的山洞上,冷得他牙关打颤。
而艺叔也脱掉了衣服,单重华不解地看着他。
“穿我的吧,你太白了,光着出去就是活靶子。”
艺叔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衣服丢在了他的身上,单重华也顺从地套上了,这件衣服很宽大,短袖能被他穿成中袖。
“你走吧,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心,就出去赌一把,五分钟之后会有大雨降临,如果你五分钟无法逃离这座山,你就逃不掉了。”
艺叔罕见地对着单重华笑了一下,“现在是四分半。”
听到这句话,单重华钻出了山洞。
而外面的包围圈已经建立起来,一向擅长野战的第一第二小队,在这种丛林之中的经验,远不是单重华能够掌握的。
很快他就发现,包围圈在不断缩小,哪里都有人,哪里都跟铁桶一样。
单重华毫无退路,只能被迫地往山巅跑。
而一身戎装的裴醉玉已经找到了艺叔待的山洞。
艺叔无所谓地拱着地上熊熊燃烧的火堆。
裴醉玉眼尖地看到地上被撕碎的衣服,“他去哪儿了。”
艺叔抬眼跟一脸阴沉的裴醉玉对视,“他就在外面。”
“是你帮了他,我先谢你一句,别的账,以后再算。”
捆绑单重华的链子被人动过手脚,不然单重华不可能挣脱束缚,而主谋是欢爷爷,帮凶是艺叔,摆在眼前的只有一个真相:艺叔没有完全成为欢爷爷行凶。
一码归一码。
裴醉玉撑着山洞壁离开,将包围圈不断往山巅缩小,眼瞧着大小差不多了,裴醉玉一边跑,一边拿起对讲机。
“停止搜索,原地待命!”
不能把单重华逼得太紧,以免出意外。
裴醉玉独自一人往山巅跑。
一滴雨水砸到了单重华的鼻尖,单重华扶着一棵树,腿还很疼,银制品弄出的开阔型创口都十分难以愈合,这会儿跑几步就抽疼几下。
单重华知道自己逃不掉,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裴醉玉nan风dui佳。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人类口中经常说的四个字:关心则乱。
面对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不顾,不管他们怎么想,但一旦那个人是裴醉玉,他就会格外敏感,他太害怕了。
在他眼里,裴醉玉那么完美,对他那么好,好到让他感觉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
何况自己还是个异类。
单重华捂着开始微疼的心脏,又往前跑了几步。
“单!重!华!”
“你他妈的给老子出来!”
单重华浑身一震,裴醉玉喊的这一声,几乎抵过了所有剧烈运动对他心脏的刺激,这颗残缺的心脏,又开始为了裴醉玉而蓬勃跳动。
单重华咬咬牙,一下就窜了出去,而这一下,也让裴醉玉捕捉到了异动,很快就在黑夜之中锁定了单重华的位置,裴醉玉离弦之箭一般追了上去。
很快,单重华的脚下就没有路了,他转过身,大雨倾盆落下,沾湿了他的发,狼狈地贴在脸上,单薄的身体在悬崖边接受风吹雨淋。
裴醉玉一身戎装,带着头盔,在暴雨里举起了对讲机,“已搜寻到目标人员,警报解除,预备下山。”
单重华站在悬崖边大口喘气,退无可退。
“我找到你了,重华。”
裴醉玉放下了对讲机,强制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一点,很克制地对着单重华招了招手。
“过来。”
单重华摇了摇头,还在后退。
“乖,听话,到裴哥这边来,你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我吗?”
裴醉玉的眼神太过于温柔和深情,单重华被这样炽热的情感击中,冰冷的雨水都无法冲刷掉如此热烈的情怀。
“可我杀了人了……”
单重华双眸还是赤红的,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严重受损的身体,让他无法变回平常的样子。
“他没有死,已经送医院了,你别怕,我都会处理好的,没有人能带走你。”
裴醉玉柔声哄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单重华,缓慢对他摊开手,示意他慢慢走过来。
单重华声音哽咽了,在暴雨的淋漓嘀嗒下变得模糊不清。
“我骗了你好多,瞒了你好多……你会生气。”
“很生气很生气。”
裴醉玉努力笑着摇了摇头,缓慢靠近他,“我其实已经猜到了,我还和陆以时说,这次综艺结束了,回去跟你敞开了说,敞开了谈的。”
听到这个话,单重华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被悲伤和痛苦裹挟,蹙着眉,“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来,慢慢到我这里来,到我怀里来,你那边冷,风也大。”
这句话听得单重华只想哭,但他现在只能模糊地视物,根本哭不出来,只能呜咽。
“裴哥……你真的不怪我吗?”
裴醉玉笑了笑,缓缓靠近了单重华,向他伸出双手,“把手给我,我就不怪你。”
看着裴醉玉那模糊的笑,单重华看不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和姣邪。
单重华将手伸了过去,裴醉玉温暖的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下一秒,裴醉玉一把扯过他,将他从悬崖边上扯了过来,一个旋身,让他远离了悬崖之后,一拳就砸在了单重华脸侧。
两人一起砸在地上,单重华整个人仰躺在暴雨里,那一拳不轻不重,但让单重华感受到了裴醉玉的崩溃和疯狂。
“跑!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乱跑!”
单重华眯着眼,雨水打在脸上,几乎让他无法呼吸,而脸侧又传来一阵拳风,耳边岩石碎裂和震动的闷响,大到能震碎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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