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件事必须确认一下,”祁渊的神色认真起来,“你心里明白,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非常非常希望你能回应我的感情。但如果你是因为内疚或者同情,才对我说喜欢的话,我宁可不要。你什么心理负担也不要有,哪怕你不喜欢我,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非常非常开心了。
“所以,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的那种喜欢吗?”
听闻此言,叶盏短促地“啊”了一声,他刚才爱意如潮涨,完全顺应自己的心意,亲是想亲就亲了,喜欢是想说就说了,哪里会想那么多。
看到他这副样子,祁渊就明白了,伸手揉揉他的头毛,“算了,你还不懂……感情的事你可以慢慢想,先来说正事。”
叶盏被揉了脑袋,有些不爽,但又有些微妙的爽,他还没想好怎样回答,于是只好默默拍开祁渊的手,力道小得像小猫挥舞爪子。
刘理终于能见缝插针地说上话,语速飞快地将被南枝打昏后的经历说了:“楚聿和南枝一同出城去了,半小时前他通知我,他们准备进入越秀的陵寝,然后就失去了联系。之后不久,在外侦查的孔雀报告说凌景他们都往城外去了,似乎正是去往陵寝的方向。”
“所以我们现在正准备前往陵寝,我怀疑林荒笔记有很大的可能性藏在其中,而且和那个叫南枝的女孩脱不了关系。”祁渊道,“大概还有一刻钟抵达目的地,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叶盏确认时间,发现自己和祁渊在梦境中度过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虽然精神有些疲惫,他却丝毫不想休息,问道:“你觉得凌景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把我们丢到梦境中?说实话我感受不到他的敌意,而且的确没有受到伤害……”
“我认为这是他的另一场剖白,”祁渊说,“他依旧在试图让你认可他的理念,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他给了我们一场试炼。”
“嗯?”叶盏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把我们丢入彼此最不堪的记忆中,并且给了我们修改记忆的能力。他赌我们无法抵御那种将所爱的人变得更好的诱惑。”祁渊耐心地解释道,“至少我自己经历你的回忆的时候,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去帮助你。那时候我就理解了凌景:他强烈地憎恨这个世界,又有很强的意愿去拯救别人,让世界变得更好。现在他拥有了这种能力,所以他就要那样去做。”
叶盏回想起自己的心路历程,他也多次尝试干预祁渊的记忆,甚至最后还是忍不住拥抱了他。好在他更厌恶虚假的美丽,才没有做出真正无法挽回的事。眼前的祁渊虽然有很多叫他不爽的地方,但毕竟是真实的他。这就够了。
“我和他可不一样,我才没有试图拯救你,”叶盏哼道,“你呢?你在我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是你和凌景在花屿的经历。”祁渊说,“包括你们是怎么想办法对付你母亲,成功从花屿逃离,后来凌景差不多杀了旧土一半的人,你和他决裂,到那里就结束了。”
“啊,果然是那段,所以你都看到了吧,我那时候二不拉几的。”叶盏回想起十四岁那年的狗样,还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你对我的记忆动过什么手脚没有?”
“差点。”祁渊诚恳道,“见识过你母亲的所作所为后,我差点没忍住将她整个从你记忆里删掉。”
叶盏一惊,揪着垂下的头毛,确认关于他妈的恶心记忆一段不少地留在自己脑袋里,才松了口气,“你干脆删掉算了,这女人出现在我百分之九十的噩梦里,我巴不得忘了她。”
“嗯,我是想过,如果没有她的影响,你大概不会那么狡猾、多疑、冷酷、自我保护过剩……”祁渊慢悠悠地说。
叶盏越听血压越高,“停停停,你想打架吗?”
“总之,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祁渊捏捏他的脸,觉得他气呼呼的样子也可爱,“但是很不幸,我就是喜欢上了你,所以连带你混蛋的部分,也会一丝不苟地爱着。”
“稀罕你爱呢……”叶盏不满地嘟哝两句,脸上却忍不住浮现笑意,听听,连他混蛋的部分也爱着,这小子真会说鬼话。好像是人生中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被全心全意地爱着,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可以得到如此丰厚的爱意,这感觉让他愉快得找不到北。
叶盏开心地咬了祁渊的脸颊一口,就算祁渊说他什么也不懂,他今天也非得把喜欢说上一万遍:
“我也喜欢你,混蛋。”
第104章 盘古遗骸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广袤的沙漠中, 一道黄沙正在飞速驰骋。铺天盖地的沙暴,将高低起伏的沙丘都夷为平地,躲藏在地下的蜥蜴和蛇形异兽, 来不及逃跑就被掀飞起来,肚皮朝天落地。
楚聿被裹在沙暴之中,只感到浑身的水分飞速流逝, 头晕乏力, 口干舌燥,原本属于Omega的柔嫩光滑的皮肤, 仿佛在太阳底下曝晒三天, 变成了干枯的树皮一般。再有三分钟喝不到水, 他感觉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事得从头说起,为了寻找林荒笔记, 他强行跟随南枝一同前往陵寝。楚聿做这件事是没有什么私心的, 单纯是为了祁渊。祁渊曾救过他的命, 又给了他生的希望, 于情于理他都该倾尽全力地回报这份恩情。
然而一离开白鹿城,南枝就以“赶路方便”为由,摇身一变变作沙尘暴,将他一卷, 嗷的就飞了出去。沙尘暴的内部燥热无比, 像是高热的烤箱, 迅速剥夺他的水分, 楚聿头昏脑涨地喊了一句:“停下!”
南枝本想无视,然而言灵师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句“停下”一出口, 南枝的身形猛地一滞, 漫天的沙子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她从沙子堆里爬出来,气得直跺脚,“你怎么事那么多,忍一忍就到了!”
“给我水……”楚聿有气无力地说,上下嘴唇都裂了皮,贴在一块儿的时候像是砂纸在磨。
他的话对生物有奇效,然而可没办法凭空变出水来。
“我上哪儿给你找水去?这附近都是沙漠。”红色短发的小姑娘皱着眉头,“Omega就是娇气!”
娇气的Omega楚聿缓缓合上了眼睛,眼看就快没气了。
南枝左顾右盼,遥望见地平线上耸立着一个庞大大物,拍了拍手,“行吧,你等着啊。”
说话间,她已变作黄沙飞去,楚聿勉强遮住扑面而来的沙子,脸被砂砾拍得啪啪作响。再睁眼时,就看见南枝驮着一只十层高的异兽轰隆隆地飞了回来。
那异兽样貌凶悍,背上有两个高耸的驼峰,能看出原本是只骆驼。
“骆驼的胃里长着许多水囊,可以保存大量的水,驼峰里储存着大量的脂肪,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分解成营养和水分。多亏了这么耐操的生物,古时候的人才能够在沙漠中活动。”南枝拍拍异兽的身躯,那异兽忽然发出凄厉的嚎叫,身躯迅速下瘪,皮肤皱缩干裂,与此同时它身上渗出一颗颗水珠,飞向了南枝手中。
短短一分钟内,异兽被吸成了一具干尸,嘎嘣脆地伏倒在地。而南枝手中,则多了一颗巨大的水球。她把水球递到楚聿嘴边,像喂小狗一样,“喏。”
目睹这幅异常残忍的画面,楚聿心中惊骇,却又抗拒不了水的诱惑,咬下了一大口水。那水没有一丝异味,是干干净净的纯水,只是还带着血一样的温度,叫人不敢细想。
“这下喝饱了吧?”南枝嘟囔道,“要不是看在我俩同源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
楚聿擦干嘴角爬起来,“同源?”
“你是仓颉血脉,属于黄帝那一支,”南枝在裤腿上擦干水珠,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而我的血脉呢,叫做黄帝女魃。”
作为祭司,楚聿的学识何等渊博,立刻记起《山海经》中的描述:女魃是黄帝之女,传说远古时期黄帝与蚩尤战于冀州之野,蚩尤请了风伯雨师,降下狂风暴雨,而黄帝这一边,则派出了司旱灾的女魃,叫暴雨止息。最终黄帝赢得了胜利,然而女魃耗尽了法力,无法回到天上,从此流落人间,所到之处赤地千里,从黄帝之女,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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