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这个字, 用来形容他此时的运动再合适不过了。叶盏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地, 被风一吹还会轻轻晃荡,他的脚下没有影子, 光穿过他的身体就像穿过一只不规则的玻璃器皿, 产生各种奇妙的折射。
这是长期服用某种幽灵觉醒剂的功效, 他将自己变成了某种介于死生之间的造物,他的存在将很难被外界注意, 也无法被任何术法所定位。这完全是出于防范林荒的考虑。
距离被林荒的术法标记, 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月。现在他和祁渊二人正在南方一处荒凉的海边, 距离最近的人类聚居点, 超过一千五百公里。这是为了林荒某一天到来时,他们的战斗不至于波及周边的人类。
这是一场不得已而为之的自我放逐,但叶盏坚持认为这是在和祁渊“度蜜月”。三个月以来,他们穿过残破的人类旧城, 逐渐深入群山和旷野, 每天餐风饮露, 住帐篷, 打猎,在野地里滚成一团□□, 与成群结队的异兽厮杀……日子还算过得有声有色, 嗯, 主要是色。
遥想19岁那年,叶盏许下承诺,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带着祁渊看看这个世界,现在他做到了——尽管角色发生了一些变化:查地图、制定路线、打猎采集、做饭洗碗、打怪清场、布置营地……所有的活儿都被祁渊一手包办。叶盏就负责吃喝玩乐、躺着被抱,偶尔不好意思想帮帮忙,祁渊还嫌他毛手毛脚添乱。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一场展现自己男友力的绝佳蜜月,结果反而被养得滋润水滑,逐渐有了巨婴化的趋势……怎会如此啊!
一边摇摇晃晃地向海边飘去,叶盏一边回忆起三个月来的种种——
最开始被相思之术标记,他们的确慌了手脚,一边紧张地备战,一边寻找各种解开术法的手段。这一过程耗费了整整一周,林荒始终没有到来,叶盏倒是发现了一种幽灵觉醒剂,可以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解决了会被发现的问题后,叶盏和祁渊主动前往花屿,试图寻找林荒的行踪。花屿,也就是曾经的凤凰城,大多是木质结构的神殿庙宇,被叶盏一把火烧得精光,最后理应只剩下一些被烧黑的石殿残骸。
然而阔别十年,他们再次前往花屿,却发现那里的一切都消失了。林荒自然已经不在,也看不见一只异兽活动,地面一片空旷,寸草不生,也没有任何被火烧过的痕迹。似乎林荒离开时,把一整片遗迹都打包揣走了。
叶盏一度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然而那些石头标记都是他自己放的,怎么可能认错?他纳闷地低头转了一圈,然后听到祁渊凝重的声音,叫他抬头看。
叶盏抬头,一开始他看到了很多细小的黑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天上,好像天空是一块发生了轻微故障的屏幕。
随行的技术人员刘理立刻放出无人机,飞上高空拍下了照片。在一番紧张的等待后,他们终于看清了天上的东西:那是花屿的遗迹。
所有碎裂的建筑残骸、树木砖石、尸骸和遗骨,以及相当多的堕种和异兽,都被扭曲成了奇怪的楔形,悬浮在高空上,不约而同地将它们最尖利的那一头对准地面。这些残尸和残块足有数万块之多,凌乱无序地列在空中,全然静止不动,却散发出一种蓄势待发的阴冷和恐怖。
林荒没有把花屿带走,而是将它全部掀起,倒悬于空。尽管这些东西目前还不会动弹,但谁都不会怀疑它们动起来时,会产生什么样的破坏力。
“我见过她杀人的样子,”叶盏心有余悸地回想起来,“所有攻击她的东西都会瞬间变成她的武器,我记得一只五米高的S级异兽,被林荒抓着尾椎抽出整条脊椎骨,最后变成了一条挂着头颅、神经和碎肉的骨鞭。被那条骨鞭杀死的东西,也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这样的描述让在场所有人发寒,同样也让他们疑惑不解:留下这样庞大的一座武器库,林荒去哪里了?
他们将花屿周边地区搜索数遍,仍然一无所获。好的猎人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踪迹,林荒就算变成了堕种,也没有忘记猎人的本能。
这个结果让人沮丧,但叶盏不打算一辈子把自己困在恐惧中,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他便要继续自己的生活。首先,是接受越秀的邀请,去了一趟他的新家:他只要一座可以睡觉的小房子,越秀大手一挥,在白鹿城边上给他留下了一整座庄园。
庄园占地一百亩(有一小半已经变成了沙地),有120间房,设施齐全,奢豪至极。庄园曾经的主人死在了权力斗争中,梦国入驻后,这里一度是某些高级干部的居所。
叶盏和祁渊在庄园里住了一周,硬是没把所有的地皮都走完。两个人吃吃喝喝逛逛,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生活。这里的各种运动设施都很齐备,祁渊就教他玩各种球类运动:网球、高尔夫、斯诺克。
叶盏则打算教祁渊骑术。他不仅驯服了马厩里最凶悍的马,还表演了各种惊险的骑异兽活动。尔后祁渊严词拒绝了叶盏邀请他骑上某只异兽的邀请,声称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13世纪的蛮族骑兵。叶盏听出祁渊拐着弯儿损他呢,大叫道:明明被我骑得最开心的人是你吧!
当天晚上,叶盏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这一点,让祁渊不得不心悦诚服地承认:他家Omega的骑术的确了得,驯服一条龙也不在话下。
玩得尽兴的同时,他们忙着签完了诸多完善契约的后续协议。入秋的第一天,白鹿盟正式回归青崖沃土,接管了梦国遗留的一切权力。
关于如何处理“图书馆”中沉睡的梦国居民,白鹿盟内部也产生了争议。梦国的人全撤走了,但华胥主机和所有设备都留了下来。只要他们愿意,还可以继续保证十万人睡完一生。“睡派”和“醒派”争执不休,越秀在其中斡旋调和,最后决定本着自愿的原则,让愿意醒来的人先一批批苏醒,投身到青崖沃土的重建中去。
“只有劳动时流下的汗是真的,只有战斗时流的血是真的,醒来吧,我们要吃亲手种出的庄稼,酿造美酒,拥抱你的父母和孩子,亲吻你的挚爱。不要畏惧真实的世界,因为我们将站在一起,”第一次全境广播时,越秀这样宣告,“从梦中醒来吧,我的姐妹和兄弟,我们一起用双手重建家园!”
那一天,每个醒着的人都在哭泣和欢呼,去摇醒那些还在沉睡的人。人们走到大街上,仰头沐浴阳光,互相拥抱,脸上都是湿亮的泪痕。只要现实中还有一丝希望,谁不愿意坦坦荡荡地过完一生?
叶盏默默地旁观着,他发现越秀处事永远镇定自若,面对山一样堆积的事务依然忙而有序,对待下属公正温和,必要时也可以雷厉风行。他觉得自己的确没什么管理才能,于是干脆连名誉盟主的头衔都没要,放心地把所有事情都丢给越秀处理。
临行前,越秀说要给他画一幅威武霸气的画像,挂在青崖沃土历代的统治者展厅里。叶盏没让画像,只是随手从自家庄园摘了片叶子交了上去。
于是在华丽的展厅中,后来的人们会看到历代领袖们的庄严画像,唯有其中一个偌大的金色相框里,只挂着一片小小的叶子,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下面的介绍也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正如春风吹过我们富饶的土地,这片小叶子也曾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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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青崖沃土后,叶盏和祁渊又去了趟旧土看望乐铭。一开始他是打算去帮乐铭立个威,不能让他的人在别人的地盘上被欺负了,结果到了地儿才发现,乐铭过得那叫一个充实。
乐铭自己带起一只队伍,正忙于难民的收容工作。见面时他戴着一顶安全帽,忙着指挥工作,裤管袖管都挽起,他的肌肉变得更加结实,人也快活得多。
这片新开垦的土地被命名为“新界”,专门为这些奴隶准备。一片片居留区建立起来,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每个曾经的奴隶脸上都带着汗水和希望。这些景象看多了,让人对未来充满信心。
乐铭全心全息地扑在他们身上,大小事都亲力亲为,看到大家的生活慢慢变好,对他自己也是一种疗愈。而对于这八十万奴隶来说,乐铭简直如神明一般,将他们解脱出了地狱,给了他们难以想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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