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上,有我的味道。”
他们两离得近了,小人鱼就闻到了少年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也极其有侵略性,是他的无疑。
鸦透想到了自己嘴里含着的鲛珠,眨了眨眼,夸奖了一句,“好聪明。”
小时候的克里莱尔和长大了的真的好不一样,小时候可爱多了。
“要去贝壳上躺一会儿吗?”他问。
小克利莱尔尾巴稍稍蜷了起来,“哪里?”
“就在前面一点位置。”
桌子上躺着不舒服,除了让他躺的舒服点之外,鸦透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睡着之前克里莱尔是在他身边的,而醒来之后他就不在了,他最后的位置是在大贝壳里,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让小时候的克里莱尔躺在他消失的位置,这场荒谬的幻境就会结束呢?
反正是试试,就算没效果对他也没有影响。
他询问着小人鱼的意见,“去吗?”
小人鱼迟疑地点点头。
……
和五岁的小朋友沟通得很顺利,小人鱼也很轻,体力值不高的鸦透也能将他轻轻松松抱起来。
他刻意避开了对方尾巴上的伤口,给他调整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他们刚刚在完全的黑暗里,向着唯一的光源前进。
只不过眼睛是后天失明的,这也就意味着小克里莱尔是可以感知到光,他可以看见迷迷糊糊的黑影。
越往大贝壳那边走,小人鱼就越焦躁。
他小手抓着鸦透的衣服,这个时候不再敢乱挣扎,浑身越来越僵,尤其是鱼尾最为明显。
鸦透察觉到他的异样,在半明半暗的地方停下脚步,轻声询问:“怎么了?”
有了他的询问,小人鱼的不安好像一下就有了宣泄口。
鸦透从他的呜咽声中听明白了,他在说不要过去。
他对小朋友一向耐心,询问:“为什么?”
小克里莱尔:“有,有光。”
他暴露在有光的地方,会很丑的。
有光,也会被看见。
小克里莱尔的手顿时收紧。
黑暗里看不清,但到了有光的地方,尾巴和身上的伤痕都会无处可藏。
他想起了上药时下人的叹息,还有施舍而来的怜悯,以及落在他鱼尾上又努力藏起来的厌恶。
如果被这个抱着他的人看见,他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
小人鱼不知道,五岁不能思考很多事,只知道他不想把自己最丑恶与肮脏的一面暴露出来。
他抵触有光的地方,也抵触光。
可是紧张之余,他忘记了早就在刚刚上药的时候,鸦透就已经对他目前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鸦透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兜兜,那里有一开始准备给克里莱尔的小贝壳,还有自己怕黑所以随身装在身上的发光的小珍珠。
“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是谁吗?”
小人鱼闷闷地“嗯”了一声,“来送礼物的人。”
“嗯,给你的礼物。”鸦透把小珍珠和小贝壳都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让小克里莱尔摸,“金色的小贝壳,还有会发光的小珍珠。”
柔软的小鱼缩在他怀里,鸦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克里莱尔。”
少年声音温和地唤着他的名字。
克里莱尔抓着那些小贝壳,抬起头,柔软的脸颊上是已经被抹上药的伤口。
“不要担心,你的鳞片会重新长出来,鱼尾也会很漂亮,你会是人鱼族群里最好看的那条小鱼。”
他伸出手试着靠近小人鱼的脑袋,见他没什么抵抗情绪之后将手心触碰上的他的脑袋顶,揉了揉,“以后的克里莱尔会很厉害,你会成为人鱼王。”
清透,柔和,咬字清楚,控制着说话节奏,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很轻易就能获取对方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也会恢复,只不过每年都会失明一段时间。”
鸦透并没有刻意隐瞒每年都会失明的事情,继续说,“不过就算是失明,你也依旧做得很好,你适应周围的一切,可以判断出其他人在哪儿。”
比如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抓住,还喜欢欺负他。
小克里莱尔手猛地缩紧,捏着那个小贝壳,“真的吗?”
“嗯。”对于能随意穿越海沟的人鱼王,他的实力鸦透很肯定,“你以后会很厉害的。”
“相信我吗?”
小人鱼去找抱着他的少年的手,紧紧抓住,“信。”
鸦透弯了弯眸,心想幼年时期的克里莱尔真好忽悠。
他看见小人鱼手里还紧紧攥着金色贝壳,“所以想戴贝壳吗?贴在尾巴上会很好看的。”
少年没有去提小克里莱尔的失明,也没有对他的鱼尾表现出任何异样。
跟那些人不一样。
失明和拔掉鳞片对于天赋好一向骄傲的小克利莱尔来说无异于最大的打击,研究室里一遍又一遍的抽血与电击,被救回来之后变相的对待,轻声的叹息,以及对他从头到尾的议论,还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恢复的恐惧,组成了他黑暗世界里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未来就像眼前的黑暗一样,他看不见有任何光亮。
鱼尾上被贴上了贝壳,小珍珠被少年放进了他的银发里,小克利莱尔看不见,但是他觉得一定跟突然出现的少年说的那样,金灿灿的很漂亮。
鸦透盯着这个样子的小人鱼,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他好像在说给现在的克里莱尔听,又好像是说给外面的克里莱尔听:“以后你不要凶我。”
衣服被拉了一下,鸦透低头去看,对上了小人鱼金灿灿的眼睛。
对上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小人鱼的意思。
鸦透抱着小人鱼往大贝壳那边走去,从半明半暗的地方走到了阳光投射的那片地方时——
小人鱼突然抱了上来。
软乎乎的小短胳膊抱着少年的脖子,头埋在肩侧,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不管少年有没有听见。
“我听见了。”
鸦透弯了弯眸,小人鱼在跟他说。
——“对不起。”
……
鸦透想得没错,他把小人鱼放在贝壳里的一瞬间,身边就再次陷入了黑暗。
没有了小人鱼,也没有了大贝壳,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调出了直播间,直播间内依旧没有新的弹幕。
看来他还是没有出去,只是又换到新的地方来了。
鸦透将视线从自己的控制面板上抽离,仅仅是他低头的一会儿功夫,他的前方就出现了一点光亮,在黑暗里的格外明显。
他向有光的地方走过去,越近就越亮。
而光亮的尽头,是一扇门。
手抚上门把手,鸦透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抱着赌的心理推开了门。
门外门内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天平正安静地立在那里。
非常大,几乎有十几米。
而这个金色天平非常奇怪,无论是哪一个部件都跟他现实里见到的不一样。
底盘好像是一条巨大的蛇盘在一起,中间用来支撑天平的架子成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横梁是一把剑,剑身上缀着很多宝石,红色、琥珀色、金色等等。
那两个托盘鸦透还没看清,就被站在天平底部的那人吸引住了目光。
头发颜色很奇怪,黑白色相接,过渡很自然,就不会觉得很奇怪。
而且从背影来看,鸦透有一瞬间恍惚。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人慢慢转了过来,血眸盯着突然闯进来的少年的方向。
在看到他的脸时,鸦透呆呆地站在原地。
“哥哥……”
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连忙住了嘴。
那张脸他很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
他站在那个巨大的金色天平前,鼻梁高挺,穿着白色的曳地制服,不笑的时候真的很像是降临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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