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谢忱和程司年行礼之后,便拽着那些人进了惩罚室。
那些人鼻涕和眼泪流了满脸,有些人不死心地扒住大门,挣扎着想从里面爬出来,脸上狰狞的表情让人看了会以为他接受的不是惩罚而是死亡。
他的反应,和最开始医院里的那个“疯子”一模一样。
“冒犯到基地长和区长,以下犯上,罪加一等,实行S级惩罚。”抓住他的研究员冷冰冰道,一根根掰开他的手,将他彻底拖进惩罚室。
惩罚室的隔音很好,关闭的一瞬间一切吵闹都被隔绝在了里面。
鸦透小心地往谢忱怀里缩了缩,拽住他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视线一直落在那扇已经关闭了的惩罚室上。
程司年走过来,开口解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基地里也有着规则。这些都是在学习大会上犯错了的人,需要接受一些惩罚。”
鸦透抿了抿唇,偏圆的蓝色眼睛里装满了后怕与茫然,“那我会被惩罚吗?”
“我们只会惩罚那些犯了错的孩子,呀呀不犯错,自然就不会受罚。”程司年似乎想伸出手揉他的头发,被谢忱出手打掉。
被打的地方一阵发麻,程司年揉着手臂,“像是今天,呀呀表现得就很不错,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听话的孩子是需要表扬的。”
语气轻柔,好像要将他刚刚在会场里讲的话再深深烙印在鸦透的心上。
鸦透眼里十分茫然,“那好孩子就不用接受惩罚了吗?”
“当然。”程司年语气不变。
脑海中也不断翻涌着程司年刚刚说的话,一遍一遍加强“为了研究付出什么都是可以被接受的”,“要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哦。”少年温顺下来,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仰头问程司年,“那你为什么会在基地里?”
“因为我是基地长。”程司年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最近休息的怎么样?按时泡澡了吗?身体上有什么异常吗?比如腿上或者胳膊上?”
“你问的太过了吧?”谢忱突然冷声开口。
程司年问的很多,也比较私人,谢忱心里格外不爽。
“这些都是复查时需要问的。”程司年皮笑肉不笑道,“在基地外面,我是呀呀的医生。”
谢忱:“是吗?”
程司年问:“你看起来似乎很在意他?”
谢忱并不否认,话中带着深意:“我的心在他那里。”
暧昧的话响起,鸦透脸上有些发烫,就算想不明白,但感受到现场的气氛越来越不好,升起一种想逃跑的想法。
“我先回去了。”
……
学习大会算上研究员和助理两个部分总共有六个小时,等大脑发胀的感觉消散不少之后,胃部开始绞紧,鸦透有些饿了。
回到研究室之后,观察柱的小人鱼就从柱底浮了上来,贴在观察柱的边缘,淡金色的眸一直追随着少年的脚步。
然而,少年从进来之后目光就没有分给他一下。
赛德莱斯贴在玻璃壁上的手蜷缩起来。
“回来了?”B01的研究员问道。
“嗯。”鸦透过来把自己的笔记本放好,对上了玻璃柱里眼巴巴看着他的塞德莱斯。
淡金色像是一柄利剑,划开了混沌的思维,连带着后台里那颗圆润的珍珠也开始发烫。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突然泛起的恶心和疼痛,少年脸色煞白,撑着桌子垂下头。
塞德莱斯无意义地“啊”了几声,鸦透状态有些不好也分辨不出不出来他在表达什么。
研究员担忧地走过来,“怎么了?”
鸦透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饿了。”
“正好,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听说今天还供应了新的水果。”研究员提议道。
“好。”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因为在即将探查到真相的时候,眼前总会出现一团白雾,在手指触碰到白雾的时候指尖泛起剧烈的疼痛,在警告他不要接近。
鸦透缓了一会儿,才从刚刚的不适中脱离。
他抬头与观察柱里的小人鱼对上视线,“你想吃点什么吗?”
塞德莱斯呆呆地看着他,“我……吗?”
“嗯。”鸦透道,“我给你带一点回来。”
塞德莱斯小声地说了句,“橙子。”
鸦透点点头,随着研究员一起离开了。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小人鱼慢慢沉入水底,拿海草挡住了自己的脸,尾鳍在观察柱里左摇右晃。
……
基地里的食堂总共有八个,离他们最近的是B区餐厅,环境优美还有喷泉。
研究员给自己拿了点火龙果,道:“基地中午本来是可以休息两个小时的,如果你不想休息你也可以提前两个小时下班。”
鸦透拨了点饭到嘴里,有些惊讶,“这么好吗?”
“当然。”研究员得意洋洋,“不好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拼了命想靠近来呢?”
“早九晚五,中间休息两个小时,吃完饭还可以在基地外散步。配有单独的宿舍,水电费由基地承担,食堂每天还会换着花样做饭,这么好的条件是个人都会眼馋吧?”
鸦透把饭吃完,道:“嗯。”
“所以我们也得要好好工作呀,努力留在基地里。”
“努力留在……”鸦透捏着叉子的手一顿,剩下的话淹没在喉咙里。
他为什么要留在基地?
不知道为什么,鸦透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心里有声音在跟他说,他有要回去的地方,他不想留在基地。
研究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絮絮叨叨:“你父亲是严总,估计你晋升要比普通人快很多,今年十二月份就有一场考核,只要通过就可以转成研究员了。”
“助理随时都有可能被辞退,但研究员不会,只要成了研究员,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了,就算以后生病也不用担心被辞退。”那个研究院设想的很好,只是一些关键词让鸦透本能感觉到厌恶。
“一辈子”和“永远”两个词有些太沉重了,好像就是套上了一个锁链,将这些人困在基地里,为了程司年一个人努力。
而且……
尖锐的疼痛再次袭来,鸦透额上冒出冷汗,捏着叉子的手越来越紧,指尖已经开始泛白。
原本的记忆不断浮现,有之前两个副本的,还有在恋爱攻略区里的。
他的哥哥姐姐在对他笑,他来到这里最开始的目的没有变过。
——他要回家。
只在最开始出现过的血红色的大字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有系统的提示声。
【主线任务:回家。】
如狂风过境,如严冬里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屋子,又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拽住了向他深处的手。
那把高悬着的利剑终于劈开前方的迷雾,理智和记忆回到原处。
少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就愣神的这一会儿里出了好多的汗。柔软的黑发贴在脸上,因为太难受流出的生理性泪水将睫毛打湿,正在不停颤动。
犹如一副刚刚上好色的水彩,是最开始涂在纸上时最鲜艳的色彩,没有渗进纸里,紧紧抓住人的眼球。
001喜极而泣:【宿主,您还记得我们的通关任务吗?】
“找到上岸的小人鱼。”
鸦透声音有些发颤,眼尾有些红,一时间胃部难受到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才不要一直待在这里,他想回家。
【啊啊啊啊活了活了,老婆你好棒,速速来跟我嘴一个!】
【草,独苗苗活了,有点儿感动。】
【假的吧?谢忱都不一样了,怎么这个倒是反应过来了?】
001想了一会儿,给宿主解释:【因为您最先参与的是前置剧情,其他玩家进入基地的时候您还在海里,上岸之后也是过了几天才进入的基地,从时间线上来说您是最晚进入基地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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