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托住他的beta像是神明降世,耐心温柔,主动带着其他医援人员深入贫民窟。他看人的时候很认真,又爱笑,嘴角有一个很小的梨涡,瞿千岱在一旁盯着的时候总想戳一戳。
“兰老师说我最近表现很好。”邱谓之明媚地笑着。
他跟在瞿千岱这个霸王身后走街串巷,也算是把贫民窟走了个遍。
瞿千岱想应声,但又不知该说点什么,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邱谓之是首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深受老师器重,未来前途无量,而他不过是一粒不起眼的尘灰,若不是大雨激起波澜,又如何会被命运的湍流送到邱谓之眼前。
“小山,你在想什么?”小医生回头问他,这个称呼却让瞿千岱不由鼓起了脸,他还是更希望邱谓之知道自己的真名,那好像更好听。
“我不叫小山。”瞿千岱反驳。
单纯又一根筋的邱谓之愣住了,“那叫你什么?”
瞿千岱这会儿才意识自己的冲动,他低下头,闷闷说:“以后告诉你。”
他清楚知道邱谓之在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所谓的以后,不过是豪言奢望。
但谁也没料到,就在首都医援队即将离去的前几天,玉夫镇的贫民窟竟然发生了一场暴动。因为医疗资源不平衡和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谣言,一群数量惊人的贫民居然聚集到了一起,毫无顾忌地打砸烧杀。
原本最开始只是一点小冲突,但事态发展到后来,已经难以收拾。
瞿千岱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心跳飞到了顶端,他往医院团队所在的楼房狂奔,但抵达时暴乱的人已经将那团团围住。
他是小孩,想办法找了个角落钻了进去,在里头转了几圈才找到一脸惊慌的邱谓之。
17岁的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被吓得失了语。那些人看见邱谓之身上的医生制服就红了眼,瞿千岱见状没有犹豫,一把揽住他想要找地方躲起来,但这是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挥舞的棍棒和高昂的喊叫声冲撞入耳,瞿千岱脚下发麻,他拽着邱谓之一刻不敢松,眼睛只有前面的路。
“小心!”
不知何处挥来一根木棍,眼看着就要砸上邱谓之,瞿千岱立马伸手挡住。那人的力道不小,疼痛感不住上涌,但瞿千岱自小被打习惯了,他没有放手,咬咬牙说:“快跑!”
邱谓之这会儿彻底回过神,也开始撒腿狂奔,但那些人追得急,很快他们面前就没了路。
眼看已经进入绝境,似乎是完全没了办法,邱谓之的老师兰觅教授在这时急匆匆跑出来,不由分说地一下抱住了两个孩子。
重重的下落都砸在omega单薄的背脊上,兰觅闷哼,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淌落。邱谓之想要挣脱,他不住地哭泣,但兰觅抱得很紧,他怎么也挣不开。
“老师!老师!”
瞿千岱的大脑一片混乱,液体滴落,那是他的汗水,邱谓之的泪水和兰觅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发动暴行的人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们再度退开时兰觅身体一软,失去所有力气倒落在地。
邱谓之立马哭着靠近检查,她看见老师的后颈上是青紫的敲击痕迹,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邱谓之跪在地上哽咽,手上抢救的动作却不停,“兰老师......”
“那个领头的好像死了,她好像是中心城来的大人物......”
“那怎么办,我们会死吗?”
“管他呢,现在这样上面的人不管不顾,我们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邱谓之置若罔闻,一心一意想要救活兰觅,但那些人步步紧逼,瞿千岱又挡了好几下,最后连他身后的邱谓之都被砸伤了腿。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烧起熊熊大火,炽烈的温度侵袭,浓烟弥漫。屋内的人大多是一些混混,胆量和决心根本没到能同归于尽的地步,他们也不知道这场火是谁放的,顿时作鸟兽散,四下逃窜寻找出口。
火势发展得很快,根本难以遏制,瞿千岱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但邱谓之伤到了腿,无法行走,瞿千岱一下把那个比他还高上一些的人翻身背了上来。
“我们现在就走,火快要过来了。”瞿千岱在浓雾中低下身,属于少年的嗓音嘶哑。
“咳咳,咳,老师!我要带兰老师走!”邱谓之伸手想要去够兰觅的身体。
瞿千岱不过14岁,能背走一个人已是极限,他救不了兰觅。
眼眶里含着泪,瞿千岱双腿发软,他疯狂催促着自己跑起来,在靠近门外时两膝一齐脱力,和身上的人一道狠狠摔了出去。
砰——!
下一秒这幢建筑物竟然毫无征兆地发生了爆炸,在热浪和轰鸣声中,瞿千岱护着邱谓之,被冲击失去了意识,他记得自己最后想说的话是:
“对不起。”
再度醒来已是很久之后的事,爆炸和暴乱都被上面狠狠压下。他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像是封口费,那些数额足以支撑他走过余下的学业。
那些前来医援的学生也都被送回了中心城,瞿千岱没有见到邱谓之最后一眼,只听说有个学生半夜拿着棍子砸碎了警察局的玻璃门。
那之后他只身前往当地给兰觅教授举办的追悼会,脊背笔挺地跪了一天一夜,直至体力不济昏倒。
后来的事情在他如今回想起来像是隔着一层纱,模模糊糊似真似幻。赌博的父亲在醉酒中去世,温柔的母亲缠绵病榻,在某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悄然离去,而他全身心读书,考上了顶尖的大学,离开了贫民窟。
瞿千岱一步步往上走,当年的稚嫩无知烟消云散,他不再尖锐,也学会了世故逢迎。
他从政,没有背景就全靠自己打拼,去最底层做最累的活,一点点实绩积累,他拿着无可置疑的成绩如厉鬼爬回了中心城。
他拿出确凿的证据,瞿亭案被平反,蒙受冤屈的他因此受到了更多民众的支持。
光亮和荣膺姗姗来迟,但瞿千岱总是不茍言笑,肃然端正。他不再是需要躲躲藏藏的小山,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做想做的事。
这样的他似乎已经摆脱了旧日的泥泞,旧时的奢望被他重新拾起。某天从中心塔离开后,瞿千岱主动去了首医,他低调地在实验室门口等了很久,当晚日落时他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邱医生。”瞿千岱招手,难得露出笑颜。
刚结束一天实验的邱谓之怔忪片刻,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瞿,瞿先生?”
alpha已经比他高了太多,肩背挺阔,站在身前时像一座高山。邱谓之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报道上看见他的真名,恍若隔世的感觉几近将他吞没。
瞿千岱走近,含蓄地伸出一只手,他问:“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吃晚餐吗?”
长大的邱谓之羞赧了不少,笑容却是依旧的温和。听见瞿千岱的邀请他晃了神,随后欣然道:“好啊。”
久别重逢似乎是一件大事,但放在他们这一切都很平静。因为瞿千岱的身份,二人不会在明面上过多往来,但私底下各种联系从未中断。
这种微妙的平静,一直维持到邱谓之加入研究组织前夕。
瞿千岱问了他许多,邱谓之说自己已经关注了很多年,起始的时间正是兰觅教授带队前往玉夫镇医援的时候。
那个神秘组织行事隐蔽,不留下任何痕迹,因此邱谓之蛰伏了许久
瞿千岱总是很担心,邱谓之这样的人看起来温和,但一遇上自己决定了的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后来才知道,兰老师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或许和那个组织有关。”
“兰老师没做完的事,我会帮她做完。”
那是邱谓之即将潜入之前和瞿千岱的谈话,他和瞿千岱约在中心城一间不起眼的小咖啡馆里。alpha坐在他对面,神情不太好看,紧拧的眉头怎么也松不开。
邱谓之搅动着手下的咖啡笑了一声,他说:“不要担心我啦,多笑笑,好不好?”
瞿千岱抬眼看着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想说的话就在嘴边,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说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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