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庭秀骨[修真](73)
明珠幽幽泛着光,还在他的手中,墙上红衣佳人嘴角带笑望着远方。如今看来,这个笑容却像在讽刺他一样。讽刺他,涸尽心血,仍然一无所有!白式微望着他,无声道,你笑什么,我就算是死,也死得明白。不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式微将视线挪到墙角的红色小草上。那是天灵草,是当年婆娑罗的弟子栽种的,长成需要极长的时间。可惜弟子没有见到这草长成。他挪过去,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揪起天灵草就往嘴里塞。天灵草是灵草,也是毒草。若本身灵力枯竭,食之有补益作用,但若本身灵力充沛,食之便如毒药,可叫人灵力紊乱,严重时亦会暴毙而亡。
就算没有天灵草,他也是将死之人,死的早或晚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在那短短的几息之中已经活得足够,比别人活得久,也比别人活得明白,天下曾尽在他眼里。如今再看世事,竟然觉得可笑无比。
而今如同朽木的人胸腔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视线落在火海之中。
就算是死,他也不枉——白式微忽然瞪大了浑浊的双目。
沸滚的火海中,忽然蹿起一白一红两道身影。
是龙。
还有凤。
龙是三尾银龙,银白强健,天之骄子。
凤是天凤,如艳色红锻,世间之瑰丽不足以媲美。
它们交缠而上,龙啸凤吟,挟卷出一道火光,直冲天际——
白式微眼中透着股不可置信。但他只能动了动嘴,视线就已经黯淡下来,再没有了声息。两次许愿的代价,足够叫他灰飞烟灭,累及子孙,今生来世,再无此人。
整个炼狱谷都在地动山摇。罡风再盛,也挡不住全盛时期的三尾银龙和天凤祥瑞,它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再没有其他任何不必入目之人。龙凤交缠而上,风触之消弥于形,魔气咒怨近不得半身——势如破竹。
风声之中,银龙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始咆哮。
“余秋远!”
“你说你只是一只雉鸡。鸡不怕火吗!天下间不怕火的鸟只有一种!”
它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又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秋秋:……不读书没见过世面怪我咯。
老白:我有话但我不说!
芳芳:并不想听请你去死。
恭喜芳芳和秋秋精炼满级顺便又毁了一个地方【
可(真)喜(是)可(败)贺(家)
第60章 各回各家
崖上, 却是晏不晓在问苏玄机:“苏真人听见方才的动静没有?”
白子鹤也道:“似乎是有人打了起来。”
确实动静有些大,连大地都在震动。苏玄机心中一动,他道:“我去看看。”这么大的动静, 苏玄机觉得只有他师兄和魔头才能搞出来。
晏不晓道:“我也去。”
“你们在这等着吧, 不是有事么?”苏玄机有些奇怪, 这里又不是好地方, 一个两个都凑着热闹要来。难道还有什么绝世大宝贝不成。
晏不晓哦了一声, 很轻易就将白子鹤卖了。“白少爷告诉我,他们家的凤灵——就是被胖鸡吞了那个, 能替我将这引绛草自地火中取出来。”
他话说地如此之快, 让白子鹤连阻止也不能。
“……”
这事分明被晏不晓拒绝了,现在在苏玄机面前提什么?白子鹤突然就怀疑起晏不晓到底是榆木脑袋过了头,还是榆木里面镶金的?
凤灵——果见苏玄机眼神冷下来。
凤灵早就被吞了, 哪来的凤。难道还要胖鸡跳下去, 焚尽残躯再取回凤灵吗?打胖鸡的主意,就是打他师兄的主意, 打他师兄的主意,就是在和蓬莱作对。人是他们的人,鸟也是他们的鸟, 一根毛也不会给万鹤山庄。
“此事——”
苏玄机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在这一瞬间, 忽然地动山摇。他一时竟然没有站稳。
晏不晓反应迅速,几乎是在瞬间召出长剑,剑身宽且长, 他拎起白子鹤就踏剑而上。苏玄机飘然而上。就在他们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地面崩裂,大地塌陷下去,落石滚进燃烧的地火之中——不,不止是地火。
晏不晓和苏玄机站在剑上,惊愕地看着地底开始冒烟,原本是焦石的地方逐渐开裂,随着碎碎细细的响声,从里头忽然蹿起三尺多高的火焰来。烧得枯骨脆响一片,毒虫逃离不及,被烫得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快就湮灭在了火海里。
炼狱谷,炼狱谷,炼火地狱,也不过如此。
——通体火海,这才是它的真面目。
带着失去婆娑罗的怨恨而活下来的弟子,怎么会将此地建得如此平和安祥,是个人都能来踩上一脚呢。他带着对婆娑罗最大的思念之情铸就了一个活人墓室,倾尽毕生之力用灵力塑造了昔日云梦繁锦的盛景,叫婆娑罗永远留在世间,藏在这炼狱谷的最深处。天上落下的燃烧着的天石,在地上砸了一个个大坑,天火经久不熄。在山谷周围形成了火海。
生灵无法到这里来。
这里承载了弟子最美好的愿景,和最骇人的地狱。祭坛已毁,炼狱谷失去昔日弟子对婆娑罗仅有的庇护,便会化作一片火海,夹杂着无限的愤怒——就像当初,婆娑罗被召到天上,却因天火焚身而死,留下来的残烬一样。
这处的塌陷却不是偶然,于剑上往远处望去,层层叠叠俱是山体剥落的声音。苏玄机皱着眉头暗想,怎么回事,别是师兄和魔头打架惹的祸吧?实在不是做师弟的不信任同门,而是搁这两个人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在瓦行打个架都能搞到同归于尽,何况是区区炼狱谷呢。到哪毁哪不是说说而已。
“……”
看着这熊熊大火,晏不晓忽然心里一空。
他连引绛草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晏不晓猛然召剑而下,欲入火海取之,却硬生生被苏玄机给止住。
地面下沉至此,就算是凤凰,亦难捱这无尽烈火。还取什么草结什么果。但苏玄机毕竟不忍心打破晏不晓的希望,沉声道,“它既然生生不灭,总会有别的希望。而你若因此出了什么事,可是烧尽残躯,连灰也捧不回一把。”
一边这样将晏不晓按捺下来,一边心想,这里动静如此之大,谷外一定好不到哪去。符云生在外边不知道怎样。正这样想着,却是灰红的云端中,倏忽飞来一个人。“苏真人!”说人人到,正是符云生。他却不是一个人,背上还伏了个人。
“怀仁。”
晏不晓化作一道剑光,冲到了符云生面前,将玉玑峰弟子吓了一跳。他伸手扶过傅怀仁,见对方面色青紫,一时大惊失色。惊疑道:“他怎么了?”
“大概要死了。”
“什么?”晏不晓心头大骇。
符云生连忙改口:“筋脉阻塞,再不救就要死了。”
苏玄机掐过傅怀仁的手腕,触了一下脉:“病势沉苛,但有药滋养,本来一时半会死不了。为什么会突然血脉滞留?”他眼神如电看向白子鹤。
白子鹤本在疑惑,因为他未向傅怀仁出过手,但被突然这么一瞪,顿时有些心虚。白式微会如何对待傅怀仁,他可不知道。一时有些闪躲,伸手掏出一个瓷瓶:“让我看看?”
他随身还带了一颗大转还灵丹。
却被晏不晓一拦,晏不晓道:“不劳白少爷费心了。”
脸沉如霜雪,哪里还有方才无辜纯良半分。
苏玄机道:“莫急。”他道,“药拿来看看。”
白子鹤将大转还灵丹给苏玄机,苏玄机嗅了嗅,捏开傅怀仁的嘴让他咽了下去。“确实是大转还灵丹。”晏不晓这才面色一松。但是苏玄机眼下也不方便说,大转还灵丹是救命用的,像傅怀仁这样根本承载不了过多灵力的脉象,只是油尽灯枯,最多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而且也吃不了第二颗还灵丹了,稍微有些灵脉冲劲,立时就能暴毙。
可是晏不晓如此小心,加之眼下情势紧急,苏玄机只觉说了也无用。
晏不晓见傅怀仁果真面色好转一些,这才道:“方才情急,冒犯白少爷。”
白子鹤摆手:“不妨,不妨。”
说来他内心对傅怀仁一直有些愧疚。倒没有想着要看对方去死。总归是能救便救一救。虽然白子鹤和苏玄机一样的心知肚明,这药不过是救个急。
这边,符云生冲苏玄机作了一揖,方忧心道:“谷外地面裂开约有数十里,恐怕还要往外而去。”他想到方才见到的景象,很是焦虑,“我看这地裂没有止住的趋势,此地无人,可若任由它蔓延下去,只怕会殃及民生。”但是凭符云生一人之力难以阻止。所以就算傅怀仁受不了这里高温,他也只能背着傅怀仁进谷找苏玄机。
若将傅怀仁放在谷外,只怕不多时被地火吞没,只会死得更快。
就在这时,白子鹤忽然惊呼道:“你们看那里!”
苏玄机和晏不晓闻声看去——
漫天碎石之中,一条银龙和一只火红的大鸟自山崖间腾飞而出,凤鸣龙啸,交缠于天际。那哪里是火红的大鸟,它的尾巴又长又艳,没有一丝杂色,比天边最美的霞光还要耀眼。
白子鹤愕然道:“这是什么,这是凤凰吗?凤凰不是五彩的吗?”
上古有云,凤凰多五彩之姿,天凤却为丹凤,通体艳红,似一团烈焰更胜火。但天凤若未成形,连寻常鸟雀也不如,色彩斑斓如雉鸡。
苏玄机:“……”他怎么就没想到!
白子鹤没见过胖鸡,也没见过容庭芳。晏不晓却见过,他喃喃道:“闻人兄弟?”
苏玄机还没消化完天凤的事,心头又是剧震。
“……”
他怎么能不震!
师兄是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