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庭秀骨[修真](77)
他有些担心,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安静地守着,当余秋远的护法。
如此又过得半日,余秋远才悠悠睁开眼。
在归来蓬莱时,他就已卸去红衣,如今已又是一身银衣银冠,除却两鬓不再斑驳之外,和往昔无异。金丹就算再不听话,那也是他的金丹,自出生起便一直随他生死,察觉余秋远醒来,还是颇具灵性地往他身边蹭了蹭。
余秋远:“……”明明不是不认主。
他伸手摸了摸它,那枚火红的丹珠便蹦了两下。
有灵性是好事。掌山真人有些忧愁地想,但太有灵性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丹:妈,我是崽崽呀。
【前方一大波助攻团来袭】
第62章 慈父严母
苏玄机听到里头悠悠叹了口气, 精神一振,他站起身来上前两步。帷帐被拉了开来,余秋远正用手拨着金丹, 那枚金丹左躲右闪, 等余秋远放下手, 却又主动凑上去惹他。十分调皮, 简直像个小孩子, 非要惹你才高兴。
苏玄机有些惊讶。他放下手,那帷帐便在他身后落了下来, 将他师兄弟二人罩在其中, 薄薄一层,朦胧不清,看不真切。
“师兄, 这是你的内丹?”苏玄机有些迟疑, 这和寻常金丹怎么不同,像开了灵智一样, 这么活泼好动,别是什么妖怪吧。
余秋远见苏玄机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凤凰真身都叫苏玄机看过了, 他也不介意再多说几句。“这确实是我的内丹。妖和人不同,你们的丹是后天修炼而成, 我们的内丹却是与生俱来,随我们一道降生。好时,比你们好, 差时,也比你们差。”
修道者的金丹若被打碎,最多根基尽废。他们本来是人,最差也还是人,可能变成一个比普通人更不如一些的人。但作为妖而言,修为大半皆在丹内,若丹碎了,大半打回原型的多,差一些的,就此灰飞烟灭。
这些苏玄机也是知道的,他忧心道:“那你的内丹不能和你相融,岂不是——”
也要变回原型?永远只能当一只鸟吗?
余秋远笑道:“凤凰是天生神鸟,生来便有灵性,和寻常妖类不同。而且,就算眼下它听话,到底还是认我的,不然不会愿意留在这里。”之前他一直担心,是因为金丹一直在容庭芳体内,余秋远怕它最终被同化,那就麻烦了。虽然如今不知道为什么,金丹不肯回到他身体里去。但万幸的是,只要金丹还在,余秋远照样能通过它来修炼。
只要对余秋远妨碍不大,苏玄机便放心了。他看向那颗红通通的珠子,细致如他,自然也发觉上头浮着的水蓝之汽。一时好奇,欲伸手摸一摸,却摸了个空。
金丹并不给他摸。
苏玄机见它胖乎乎的可爱,不禁笑道:“模样小,脾气倒不小,还挑人么?”他道,“师兄,你这枚金丹莫不是过于聪慧了。妖族的内丹都这样的么?”
怎么可能都这样呢。
余秋远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再看向那胖乎乎的内丹,眉宇间就有些苦恼。
莫不是因为在无尽崖时,容庭芳用内丹替他过滤溢出的灵力,让金丹被迫同时受水火两种灵力的冲刷洗涤,吸收消化了大量的灵力才导致它这个模样么?金丹本只是替主人承载吸收灵力的宿体,若果真生出灵性——
余秋远正在烦恼,忽然察觉脸上软软的,被碰了一下。
抬头一看,丹珠小心翼翼挨着他,像是察觉出他的心情不佳。
“……”
虽然只是一颗圆滚滚的珠子,竟然还能瞧出一点委屈和讨好来。
余秋远心底一软。他伸手,丹珠便乖巧地落在他掌心。
还是听话的。余秋远想。算了——他眉头舒展开来,不再纠结。万物初生时,都是黑白不分,善恶不明,遇黑便是黑,遇白就是白。若它果真生出灵性——便好好教化吧。
“你倒是聪明。”余秋远摸摸它,自言自语道,“知道我方才想着如何对付你,故意卖乖讨巧来了。”但是,他语气一转,带了些严厉,“你若失了本分,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话,方才还四处乱滚的丹珠立马躺在那一动不动,任余秋远如何拨弄也没反应,就这么瞧去不过是一枚普通内丹,一时竟叫余秋远怀疑他是不是想错了。
苏玄机却道:“我觉得它听懂了。”
余秋远道:“哦?”
苏玄机咳了一声:“不是你叫它听话的么。”
……
听话的意思就是装死是吗?
小别致,真东西。
就在师兄弟二人说话的时候,外头忽然有弟子上门来报:“苏真人!”
苏玄机和余秋远示意了一下,这才出去,仔细带好门道:“何事喧哗。”
弟子道:“魔界来了一个人,正在金光罩外吵着要见掌山真人。”
余秋远心里一动。
魔界来一个人,能单独来的,并大肆喧哗吵着要见他的,莫非是容庭芳么?他不是才说过恩怨两清,大张旗鼓跑了,又来干什么?总不可能是觉得没骂够,还要回来补两句这才心里高兴罢?这不是余秋远冤枉容庭芳,容庭芳确实干过这个事。
早年的时候他二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
容庭芳怒道:“你给我等着!”说罢扭头就走。
余秋远拂袖一声冷哼。
容庭芳就不是一个喜欢讲道理说事情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余秋远会在炼狱谷骂他,一点也没骂错,到了气头上便会先动手再说,然后大怒而去。容庭芳走了后,余秋远也在火头上,不想带着气回蓬莱,便独自吹风想冷静一下。
余怒未消呢,忽然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又飞了回来。
还是容庭芳。
余秋远冷眼看着他,想看这位魔尊还能说什么好话。
就听容庭芳道:“我告诉你,我让你等着不是现在等,你以后等!”
“……”两只海鸟从他们中间飞过。余秋远道,“你就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谁知道你脑子好不好使!”
万一在这等上十天半个月,到头来还怪他魔界不守信用吗?
白衣魔尊容貌狷狂,眉骨英丽,但配上那凶巴巴的表情——
余秋远一肚子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容庭芳本来还板着脸,但突然就看见对面银衣的蓬莱仙尊倏忽一笑,暮色柔和给他镀了层晚霞,就像是暖阳下盛开的凤凰花。
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其妙就缓和了起来。
“……”嘀嘀咕咕的魔尊摸着鼻子,“笑个屁。”
扭头就走了。
飞了一半回头去看,海面上,蓬莱仙尊的银衣亮闪闪的,在夕色中格外显眼——比幽潭堆起来的白沙珍珠还要显眼。
一不留神就想到了往事,余秋远有些定神。只听‘师兄’‘师兄’叫了三声,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苏玄机奇怪地看着他,顿时有些尴尬。好在苏玄机并未多问,只道:“师兄,要派人将他赶走吗?”
余秋远道:“他指明要见我,我便去见见。”
“可是我对外说你在休养。”
“休养中岂非更要见,我蓬莱总不能怕了他们。”
苏玄机一愣。
余秋远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从前容庭芳三天两头派几个小兵来找事,他师兄分明连眼睛也不睁一下,全当那些人的粗言鄙语不过是海鸟放过的屁。如今竟然换了性子。就在余秋远要推门时,苏玄机忽然说:“来的不是魔头。”
……
余秋远推门的动作一顿。
苏玄机顿时了然。
果然。
他道:“师兄,对方不过是个魔将,你去见他,太失身份。”
“……”余秋远一本正经,“也是。那就随他去吧。”
“不赶走?”
“那也太不体面。”余秋远摆摆手,“我蓬莱大度天下皆知。”
——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却是这时。
外头忽然又扑来一个弟子,磕磕巴巴道:“苏,苏真人。”
苏玄机道:“又怎么了?”
那弟子满面愁容:“那魔头说,说——”他说了半天,觉得如此粗鄙之言还是说不出口,只能道,“要不您还是自己去听一听吧。”
余秋远顿时心生疑惑。
原来古拔旰到了后,被一众蓬莱弟子拦在南海,左等右等不见通报的人回来。心里很是不耐:“喂,你们行不行啊,打个架磨磨唧唧,通报也这么慢。别是躲着不见人吧?”
蓬莱弟子敢怒不会言,想骂些难听的不会,想动手又未得到允许。真是恨死这帮不懂礼数的魔头,掌山真人归来多好啊,祥瑞之日长久,魔头却非要上门讨晦气。
古 拔旰道:“行吧,你们掌山真人矜贵,不愿出来。那你们给他带句话。告诉他,我们魔尊既然回了魔界,从前那些恩恩怨怨,也该一并算清楚了。他最好能长命百岁将身体养养好。”古拔旰摸着下巴,“免得到时候打起来,你们说我们欺负老弱病残,也不好,是吧。”
“最后还有一件事,也得和你们澄清一下。”
蓬莱弟子面面相觑。
就听古拔旰清了清嗓子,用上了魔音,声传数里。
“做人要输得起。余秋远!天涯何处无芳草,别他妈和我们魔尊抢人!”
余秋远:“……”
先前余秋远和苏玄机听闻弟子来报,语焉不详甚是奇怪。两人对视了一眼,飞身而去,正遥遥停了一处山头。此地辽广,可将远处一览无余,南海边的人却瞧不见他们。这不刚落地,就听一声震天吼。顺便还来了句:“老子告诉你们!我们魔尊才看不上你们老头子!最好自己拎拎清楚,别以后污蔑我们魔尊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