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131)

　　黑头发，又瘦又高，脸蛋长得像个女人。

　　麦克本以为自己可以和那个中国警官合作得很好，谁会讨厌钱呢？结果事与愿违，那个中国人不仅不合作，还在医院里让麦克出糗。

　　王耀，该死的婊子。麦克不会放过他。

　　好在幸运女神总是眷顾麦克。

　　几天前，麦克照常在警察局外蹲守，想看看有没有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新消息……结果他意外遇到了王耀。

　　那个中国人急匆匆地冲进餐厅，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躲到了洗手间里。

　　麦克嗅到了机会，带着照相机跟到洗手间……

　　果然，正像他想的那样……！王耀发病了，痛苦得几乎精神崩溃，手里拿着枪，还有针筒注射器。麦克眼疾手快，拍下了关键性的一张照片，转身就跑！

　　好极了，好极了！王耀，走着瞧！

　　一张照片，一篇虚假却博人眼球的报导……麦克很快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警察吸毒渎职的新闻在网络上兴起了轩然大波。毕竟这是个特殊时段，连环杀人凶手迟迟没有落网，犯罪事件又接连发生，市民们对警方的怨气更加慎重。

　　看着网上那些只想宣泄愤怒情绪的傻子想尽办法骂王耀，麦克很享受，这就是他的杰作，那个该死的中国人活该。

　　不过，他的读者们似乎对王耀很感兴趣。

　　麦克看准了机会，打算紧接着再写一两篇篇和王耀有关的文章。

　　麦克之前深入调查了一下，王耀果然是个好题材，那个漂亮美人身上到处都有读者爱看的故事……

　　小时候亲眼看着父母被杀死，悲惨的童年，同性恋，过于丰富的情史，毒品。

　　如果麦克乐意，他不介意“创作”几段王耀通过和男人上床来获得各种好处的艳情文章。谁不爱看卖身的婊子呢？说不定这个漂亮婊子确实会用屁股讨好有钱有权的男人？跪在办公室的地上，用嘴巴服侍那些西装革履的身影……肯定是这样。表面上公平正义的警察，背地里给有钱男人做情妇。不然王耀那枚四十万的名表是怎么来的？

　　“呵呵，王耀，我警告过你的。故事如果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就很难控制别人怎么说。”

　　说到底，新闻只是故事而已，历史也是故事，耶稣基督被钉上十字架也不过是故事。只不过人们对故事的态度不一样罢了。

　　麦克很清楚，谁书写故事，谁就占有权力。

　　既然那个该死的中国人不买账，那么他就得付出代价。麦克有得是办法，用文字让全世界看到那个东方人的丑恶嘴脸。真相是什么样的？其实大多数人并不是很关心，他们忙于自己的生活，只是需要在新闻故事里发泄而已。人们也只喜欢看自己愿意看到的。

　　麦克已经计划好了，既然对那位连环杀人犯“艺术家先生”的报道没有进展，那他接下来就继续写这个中国警察的丑事来赚钱。反正读者们也不容易相信中国人，更不愿相信警方。不管官方再怎么澄清，总会有人大喊：“撒谎！骗子，我们都知道中国人到底干了什么！你们隐瞒真相！”

　　正规媒体表面上会对这些小道消息视而不见，至多谴责几句，但谁心里不嫉妒这成倍数增长的流量和点击量？谁不喜欢钱？

　　麦克洋洋得意，已经写好了大纲。

　　他这几天都在警察局对面的咖啡厅工作，一边蹲守警方的动静，一边继续写王耀的故事。

　　不过最近他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人盯着。

　　但是每次麦克四处张望寻找，又没发现任何异常。咖啡厅里正常，客人们低声交谈，背景音乐的钢琴声很有情调。

　　麦克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他注意到，这几天在靠窗的角落里的那张桌子，总有人坐在那里。虽然每天都不是同一个人，不过始终是一个单身男子。麦克回想了一下，昨天坐在同样位置的好像是个黑发的男人。

　　而现在，那里坐着一个浅金色头发、高鼻梁的斯拉夫男人。

　　呵，俄国佬也不是好东西，凶暴的穷鬼。麦克心想。他平时就不怎么喜欢俄国人，那些家伙脑子里除了石油就没有别的东西，都是一群阻碍历史前进的野蛮人。

　　不过说到底，窗边到底坐着什么人，这不重要，只是麦克喜欢的日常小游戏而已。他是记者，敏锐观察力对于这份工作来说至关重要，所以麦克平时就喜欢观察别人。

　　麦克喝了一口咖啡，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电脑文档上来。

　　“好，那么接下来这段就写……”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麦克瞥了一眼，随手接起电话，他还没开口，对方就说：

　　「那桩连环凶杀案，我有警方的内部消息，你出多少钱买？」

　　？！

　　线人。

　　但是麦克不认识的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是被变声器处理过的。这倒像那么回事儿，不一定是恶作剧。于是麦克压低声音：

　　“我怎么相信你？你是什么身份？我要先确认你给的消息可靠。”

　　对方轻声笑了，电子音像是卡壳的机械：

　　「哈哈，告诉了你我的真实身份，万一你把我也写进故事里怎么办？」

　　“我可以不用知道你的具体个人信息，但是我必须确认你是警方内部的人，你给的消息真实可靠。否则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麦克抬头，看到那个金发的斯拉夫男人还坐在窗边，正在用电脑工作。麦克继续打电话：

　　“这样吧，我这边也知道一些凶杀案的内部信息。我来问你一两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得上来，我就相信你。然后我们再谈谈接下来怎么做生意。”

　　「乐意奉陪。」

　　“‘美术馆天使’杀人案，警方解剖死者时发现了什么？这个消息没有公开发布。”

　　「爱的礼物。」

　　“具体是什么？”

　　「水果硬糖，玩具小熊……还有一枚钻石戒指，是在死者的舌头里发现的。」

　　麦克愣了一下。他确实知道水果硬糖和玩具熊的消息，但他完全不知道原来“艺术家先生”还在死者的舌头里放了一枚钻石戒指？！这么有戏剧冲突的安排，他竟然不知道？其中一定有很多故事可以挖掘。麦克心动了，他开始相信电话里的陌生男人。但是出于警惕，麦克还得再确认一下。

　　“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最近新闻你看了吗？那个吸毒的中国警察。”

　　「王耀，他是我同事。」

　　“至于这个人，你有什么特别情报？你可以先说一两句，之后的故事我会付钱。”

　　「他有一枚名表，价值不菲。」

　　“这个可不算稀罕消息，满世界的网络新闻上都能查到。你得给一些真正值钱的信息。比如……那手表是别人贿赂他的礼物吧？”

　　「不。」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起来，咔咔的电流声，像是野兽的牙齿在啃食带血的腿骨。那男人继续说：

　　「王耀做了某个男人的情人，所以得到了一块名表。不仅如此，那个男人还给他准备了更贵重的礼物，更令人发指的礼物……这是个秘密，但是我们内部都知道。警方可不会公开说出来。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后续故事，就花钱来买。」

　　“听起来不错。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来卖？”

　　「取决于你出什么价格。」

　　“有照片吗？”

　　「我说了，取决于你出什么价格。」

　　“……”

　　麦克顿了顿，他感觉这里面一定有好东西可以深挖。如果他能探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再把这个警方的“叛徒”的身份挖出来，顺带敲诈一笔……他就不用付那么多钱了。黑吃黑是个好办法，就得让“叛徒”体会一下世界的险恶。

　　于是麦克继续说：

　　“可以，详情面谈。今天下午5：30见面，我把见面的地点发给你。”

　　「带够钱，我只收现金。」对方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麦克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10：22，他还有一些时间准备一下，给那个家伙设一点圈套。如果能抓住那家伙的把柄，就能省一大笔钱，到时候他和报社老板报账的时候，剩下来的钱就能流进他自己的钱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