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318)

　　“里斯本？也不错，你的同学都是女孩子吧？不许带男生一起去。”

　　“都是女孩子，放心吧爸爸。都是您认识的人，卡佳、莉娜、塔纽莎和尤连卡。”

　　老布列津斯基将军吹胡子笑了一下：“好吧，去玩吧好姑娘。你辛苦了，一边上大学还要一边帮忙家里的生意。去，和你的小姐妹们到欧洲好好享受享受，海滩、阳光还有异国美食。但是警惕男人，南欧男人都非常可恶，油嘴滑舌！卡里埃多夫人家那两个儿子也长大了，现在就是那个浪荡德性。当年的两个毛小子，现在竟然也开始接手他们母亲的生意，开始和我谈判了。”

　　“谢谢爸爸。”

　　父女之间正谈笑着，女佣开始一一上菜。晚宴开始了，他们慢慢地享用。开胃菜，鱼汤，主菜……

　　女佣刚把主菜放到餐桌上，伊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站起身，指着盘子里的烤肉排质问父亲：

　　“这是什么。”

　　小娜塔莎本来正要开开心心切肉排，看到哥哥的神情，马上就板着脸放下了餐刀。

　　“万尼亚，坐下，没事的。”安娜试图安抚哥哥。

　　他们的父亲喝着酒，根本懒得看伊万一眼，轻蔑地笑道：

　　“是什么？烤肉，我今天狩猎的战利品。怎么，你怕吃了犯法？伊万·布拉金斯基，你小时候干的那些事还不够送你进监狱吗？怎么，吃一点野味你就受不了了？我是合法狩猎，我有狩猎执照，我交了税金。现在我把打猎到的东西分给家人们吃，难道我不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吗？”

　　“这是什么肉。”伊万面无表情。

　　“万尼亚……”

　　伊万忍无可忍，一下子把餐刀扔到地上：“这是什么肉！！”小娜塔莎吓得两眼湿润，奥尔加姐姐急忙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们的父亲大笑一声：

　　“是熊肉，是熊肉！！怎么，你要发什么神经病？伊万·布列津斯基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大喊大叫。你当年进精神病院是谁在帮你？你做的那些破事是谁帮你处理？你要是实在想发疯，我可以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当年要不是你母亲坚持要把你接走，我宁愿你这个麻烦蠢货一辈子待在精神病院里！”

　　安娜惶恐地小声惊呼：“爸爸……！怎么会有熊呢？您怎么……”

　　“啊哈，今天我在山林里看到了两头熊，我就把他们都打死了，大丰收。”

　　“两头熊……”

　　安娜无力地捂住额头。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以为自己已经让人把熊的尸体送走了，可是没想到那只是其中之一。另一头熊的尸体当时大概就已经运到后厨了，现在就放在他们的餐桌上。

　　伊万脸上的神情从冷漠渐渐变成了哀伤，他看了看安娜，又看了看餐桌上多汁的烤肉排……他像个男孩一样皱起眉头，向安娜告状：

　　“安娜，他们把米沙吃了……！”

　　“冷静伊万，那不是米沙，只是鸡肉或者牛肉……！”

　　“米沙，米沙……”

　　他们的父亲被逗乐了，猛地一拍餐桌，指着伊万就大骂：

　　“蠢货，蠢货！！怎么，这是你的熊吗？随便狩猎一头熊罢了，我又不犯法，你在这里叫嚣些什么？神经病，为一头熊就这么伤感情？你当年怎么对那些男孩的？你做那些破事的时候，有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哀伤过一秒吗？”

　　伊万还在摇头：“他们把米沙吃了……米沙死了，妈妈也死了……”

　　安娜赶紧抱住小娜塔莎，把她从伊万身边拉过来：

　　“听我说，万尼亚，那不是米沙……米沙在动物园好好地活着呢。你要是高兴，我们下次可以去看他。我已经找到米沙在哪个动物园了，我们应该去看他，给他吃裹了蜂蜜的苹果。”

　　“他们把米沙吃了！！！！！”

　　伊万怒不可竭，突然一拳重重砸在餐桌上！！银餐具和瓷花瓶剧烈振动，玻璃酒杯掉落在地砸碎了！尖锐的响声吓得小女孩尖叫着哭了，趴在姐姐怀里。还不等父亲发火，伊万猛地抄起椅子就砸在墙上！木椅子瞬间被砸得稀巴烂。伊万一把抓住装着熊肉的盘子，使劲儿扔在地上！花瓶摔碎了，水与肉汁狼狈地沿着被弄脏的餐桌往下流淌。小娜塔莎伤心地哭泣，安娜抱着妹妹不敢出声，奥尔加姐姐吓得缩到墙角里躲着，女佣们也心惊胆战地贴着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暴怒的伊万。

　　“你敢在……”他们的父亲站起来，刚要破口大骂——

　　伊万马上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身高将近两米，强壮得像一台钢铁机器。父亲不吱声了，只是鼓起眼睛仰头瞪着高大威猛的儿子。伊万手里捏着被破坏的半把椅子，似乎打算用这个可怕的武器砸烂仇敌的脑壳。安娜随时准备上去制止，她怕伊万一时冲动在所有人面前动手……

　　“……”

　　伊万沉默地俯瞰父亲，表情平静温和，暴怒却仿佛工厂中即将倾覆的炽热铁水，恐怖地悬在半空。

　　他们的父亲竭力挺起胸膛，却还是被笼罩在儿子的阴影里。伊万已经长大了，他的愤怒也是。父子两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动手——

　　安娜赶紧大喊：

　　“万尼亚，求你了，看在妈妈的份上……！”

　　小娜塔莎也哭了。伊万停顿片刻，金色的睫毛缓缓地垂下了，他的目光变得温和，紧抓着椅子的手也渐渐放松……或许是看到儿子打算退让，老布列津斯基挥手就打了伊万一巴掌！！

　　“畜生，给我滚！！！”

　　父亲咆哮着，再次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

　　“……”

　　伊万的脸迅速红肿起来，他淡然地看了一眼神色惶恐的姐妹们，向女士们微微颔首致歉，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餐厅。

　　安娜预感到了某些不好的事，双胞胎永远心有灵犀。她赶紧拿起一个苹果，马上去追伊万。

　　“万尼亚、万尼亚——！”

　　伊万个子高步伐大，安娜一直到花园里才好不容易赶上哥哥。她匆匆拉住伊万的手臂，发现他的肌肉因发怒紧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伊万，伊万……你要去哪里……？”

　　“他们把米沙吃了。”伊万低下头，像他小时候那样悲伤。“人类把米沙吃了。”

　　安娜抱住哥哥：“没有，那不是真的……”

　　“安娜，既然人类要用这种方式生活，那么从今往后我也要用我的方式活下去。我们礼尚往来，彼此公平。”

　　“等等，万尼亚，你要去哪里！”

　　“我去做一些准备。”

　　“准备什么……？”安娜越发不安。她知道伊万要做什么，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语言来沟通。可是她害怕，不愿意承认内心的想法。“你要做什么……？”

　　伊万平淡地说：“‘狩猎’。”

　　果然是这样……安娜沉思片刻，把手中的苹果交给了伊万。她傲慢地抬起双眼，刀子般锋利的目光逼视着另一双和她相同的紫眼睛。

　　“为什么给我苹果？”伊万挑眉。

　　安娜的呼吸都在颤抖，她缓缓低声说：

　　“伊万，我的兄弟，我的灵魂。记住……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身边。你做的，就是我做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伊万。”

　　双胞胎一同望着那枚苹果——猩红的预兆，罪，人类的命运从此改变。

　　伊万收下了苹果，微笑：“我也一样，亲爱的姐妹。”

 

 

 

第127章　破碎的旋律

　　*Глава 127. 破碎的旋律 Сломанная мелодия

　　伊万挂断了电话，为了哄妹妹高兴，他命令托里斯去联系一家莫斯科的猫舍，给安娜挑选一只可爱的小猫作礼物。

　　“这个圣诞礼物很不错，一只小猫换一条人命。那个杀人犯应该感到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