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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随手翻阅着……忽然被日记上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新来了一个孩子，是他吗？’”
新来的孩子？
王耀蹙眉，更加仔细地检查……很可惜，沙弗莱几乎不写具体的事。但是王耀又在日记里发现了一句奇怪的话：
“‘为什么，他要弹那首奏鸣曲……这是在惩罚我吗？我真的要崩溃了，那个旋律里只有恐怖，只有血，只有痛苦。他回来了，他在那个孩子身上，他折磨我。旋律……他的力量，他的旋律……我很害怕。’”
奏鸣曲，孩子，“他”。
王耀继续往下看……之间的几页日记被撕掉了，不知道是不是沙弗莱自己干的。再往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都是在写沙弗莱如何怀念当年在舞台上演出。
“嗯……”
王耀记得那本诗剧《浮士德》上有沙弗莱写的字：“终有一天，天使会来找到我。”
沙弗莱很可能对那个杀人凶手怀有强烈的宗教情感，王耀看了看自己之前的笔记。凶手给了他“新生”……
说到天使，王耀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去调查风铃小学的时候遇到了合唱团的孩子们。音乐老师说他们在唱的那首歌《天使的降临夜》就是沙弗莱写的，合唱团还屡次凭借这首歌在全国大赛拿了金奖。
天使……
王耀赶紧拿来沙弗莱的手写乐谱——果然，就是那首合唱团曲子的乐谱！《天使的降临夜》。王耀大致看了一下歌词：
“小小的天使，在夜里对我说话
“他说呀：我用一颗星星，交换你的心
“从那以后，我一直等待着天使的再临……”
果然没错……！沙弗莱把自己对凶手的宗教情感写到了这首歌里。就算他撕毁了日记，就算他守口如瓶，但是他克制不住的情感还是在音乐里表现了出来。王耀再次看了看小提琴师在《浮士德》扉页写的那句话：终有一天，天使会来找到我。
再联系到沙弗莱的死状，他的尸体被纸做成了“四重奏”摆放在了剧场的舞台上……这么说，“天使”真的来找他了，并且实现了他最后的愿望？
“这首歌，一定是这首歌！”
王耀非常肯定，他一定能在沙弗莱做的这首曲子里发现些什么。人在创作艺术时是藏不住某些东西的，沙弗莱一定在这首歌里留下了某些与凶手相关的东西。不过……万一这首歌也只是沙弗莱单纯在抒发情感呢？就像他那本模棱两可的日记。王耀顿时有些丧气，他还以为自己有了重大突破。
“不能太抱期待，姑且先检查一下。”
他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天使的降临夜》的歌词，试图解读……果然没什么特别东西，只能大概知道沙弗莱在歌颂的“天使”应该就是那个威胁要杀了他的凶手。他以一种病态又扭曲的虔诚，期待着黑暗的天使。
王耀想了一下，或许应该听一听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样的。既然风铃小学合唱团靠这首歌好几次获得比赛金奖，那么网上应该有视频。于是他上网搜索，果然发现了好几年的比赛录影。他选了比较清晰的一个视频，当时沙弗兰还活着，作为合唱团指挥带着孩子们去比赛。
“好，听一听……《天使的降临夜》，风铃小学合唱团演唱。”
王耀戴上耳机仔细听……
视频上，沙弗莱身穿西服站在指挥台上，面对一大群身穿小天使白袍的小学生们，开始挥动双臂——
“♪~”
王耀还是第一次完整地听这首歌……儿童们的歌声像五月清晨的小鸟，孩子们认真地唱着，所有的观众都沉浸在天籁般的嗓音里……
“♪”
王耀闭上眼仔细听，双手按住耳机……合唱到了高潮，副歌的部分响起——！
“♪~”
王耀听着，心中渐渐充满了恐惧……那优美纯真的旋律，让他恐惧，让他惶然不安。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
他慌忙把耳机扔到一边！心脏狂跳得像是崩坏的引擎，耳膜深处仿佛有巨大的轰鸣。王耀只觉得头疼，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痛……他一定是听错了！肯定是因为他翻了偏头痛，所以才听错了……
“不……不是的，肯定是我听错了。”
他颤颤地再次捡起耳机，重新把合唱的副歌部分听了一遍……旋律，犹如冬天即将结束时的冰晶，美丽而晶莹，孩子们的歌声甜美如泉水，一切都在复苏……生命，春天，旋律中幸福。
“不……不……”
王耀又听了一遍，反复确认自己在看的视频确实是风铃小学演唱的《天使的降临夜》，就是沙弗莱写的那首曲子。他是不是找错了？可能这是错误的视频。王耀慌慌张张地点开下一个视频，换了一个版本听……
还是那首歌，还是那个合唱团，还是那个旋律。
“不可能……那么一定是我记错了，我生病了，记性不好。是我记错了……！”
王耀缓缓站起身，双腿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他简直控制不了身体肌肉的运动……记错了，绝对是记错了。人的记忆力总是撒谎。王耀试着笑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手心全是冷汗。
他慢慢地，艰难地走到卧室……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了那个东西……
伊万的蝴蝶八音盒。
“……”
王耀捧着八音盒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仍然清晰地记得伊万是怎么把这个珍贵的礼物送给他……
「这是小熊唯一的东西。送给你，我的星星。」
伊万说过，这是一个中国留学生从法国的旧货商店里买给妹妹的礼物。女孩把八音盒送给自己的儿子。男孩长大后又把八音盒送给瓦莲京娜的丈夫……瓦莲京娜把八音盒送给小伊万，最后，伊万送给他。
一个特制的八音盒，一段独一无二的旋律。
“我一定是记错了……哈哈……”
耀小心地，小心地转动八音盒的银色发条，仔细倾听那段旋律……他坚信自己一定是记错了，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绝不可能。要么是他坏掉了，要么这一切就只是一个梦。假如他现在死在这里，或许梦就会醒来。那一瞬间，王耀甚至有点希望肺部的剧痛再次来袭，至少能阻止他正在做的可怕的事。
“♪”
他彻底说不出话了。
一样的，八音盒的旋律和《天使的降临夜》的副歌部分是一样的……沙弗莱把虔诚的情感藏在了歌里。
“怎么会一样呢？”
王耀懵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天旋地转，他浑身发冷，脑子简直无法运转。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什么……？不……我……”
八音盒是小伊万的东西。约翰·沙弗莱用《天使的降临夜》这首歌来表达对“天使”的崇拜，副歌部分和八音盒的旋律是一样的……
这意味着什么？
到底……
王耀捂住脸，试图强迫自己飞速运转的思想停下来。他只想停下，可是思维像是加速的火车一样飞快向前！
约翰·沙弗莱在精神病院里遇到了一个叫伊利亚·列宾的男孩，那个男孩很可能就是小提琴师所说的“天使”。这是什么意思？不，不……王耀简直要被呼吸哽住了。
沙弗莱一定是听到了男孩的八音盒，就把那段旋律保留在心底，作为对“天使”的崇拜，最后又把旋律写到了自己的歌里。八音盒……那个孩子的八音盒……
王耀真的受不了了，就连他自己都在崩毁，周围的色彩与声音在融化，泪水也在融化……可是即便这样，他的理智仍在运转，不断地折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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