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281)

　　“啊！！！”女孩一下子满脸通红，“呀，不要告诉我大哥！哥哥你太帅了，这你这么好心，一定不忍心看我被大哥训吧！呜呜呜，别告诉他。”

　　“哈哈哈，王耀，这家伙！”

　　警员们都笑了，嘲笑自己的队友。

　　“好了，回到主题，”金发碧眼的刑警又严肃起来，“别紧张，阿尔洛夫斯卡娅小姐，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或许你作为目击者看到了什么。您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吗？”

　　娜塔莎望向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警察，冷漠地说：

　　“Добра，你们随便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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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借用了舞台后的休息室对娜塔莎进行询问，老师也在场。

　　“您好，阿尔洛夫斯卡娅小姐，”一位漂亮的女刑警首先发问，“我是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这是我的同事，阿尔弗雷德·F·琼斯，以及爱丽切·瓦尔加斯。”

　　“您好。”

　　少女淡淡地问候，白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她还没来得及把芭蕾舞服换下。

　　“那么在开始询问前，我们先确认一下您的个人信息。娜塔莉亚·阿尔洛夫斯卡娅，17岁，拥有白俄罗斯国籍。母亲是白俄罗斯人，父亲是俄罗斯人，对吗？”

　　“是。”

　　“好的，那么我们直奔主题，阿尔洛夫斯卡娅小姐，请问您最近有没有去过谢伦美术馆？”

　　“去过的，之前我就想看一个展览，但是我们学校在郊区，平时我很少到市区去。那次正好我们进行学年演出回到市里，我就顺便去看了展览。”

　　“您当时和朋友一起去的吗？”

　　“我一个人去的。”

　　“一个人？我们认为您是和朋友一起去的，您的朋友也说是约了您一起去美术馆参观的。”

　　女警故意这么说，她试图诱导娜塔莎，以测试她到底有没有撒谎。

　　娜塔莎摇摇头：“我一个人去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再说了，‘朋友’，我真的有朋友吗？之前我们一起玩得很好，可是自从我获得了国家大剧院芭蕾舞团的入职机会，她们就疏远了我，在背后说闲话。警官，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干自己喜欢的事，看一看展览。”

　　“我理解，那么您那天看了什么样的展览呢？”

　　“文艺复兴绘画展……”

　　“您有没有去参观那个现代艺术展区，主题是‘光’。”

　　阿尔弗雷德一边问一边做记录。爱丽切和弗朗索瓦丝两位女警则集中精神观察少女的一举一动。

　　娜塔莎点点头：“去了，但是我不太喜欢现代艺术，所以不太感兴趣。”

　　“您看到那组‘天使’雕塑了吗？”

　　“看到了。”

　　娜塔莎低下头，她回忆着哥哥之前交代的话，打算就按哥哥说的做。

　　女警盯着她，继续追问：

　　“那么，您当时有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那组金色的天使雕像……”

　　娜塔莎缓缓抬起头，紫罗兰色的双眼直视面前的三位刑警。她微微张嘴，唇膏在灯光下水润而亮泽，如同深红的蛇：

　　“我当时看到那座雕像……我走近了一些，近距离参观……然后我发现跪着的那座雕像不太对劲，它的背部像是死人的皮肤。我想：这是真的模型吗？于是我悄悄伸手去摸了摸，它冷得像冰，却相当柔软……很像人类的皮肤。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死人。”

　　美丽的人偶面无表情，双手交叠搁在膝头，仿佛捧着一只有毒的苹果。

　　“什么？！”阿尔惊讶地停下书写，“你当时就发现那是一具尸体？！那么你可能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

　　“大概吧。”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女警爱丽切狐疑地打量着冷漠的白俄罗斯少女。太奇怪了，这孩子实在诡异，常理无法解释。

　　娜塔莎端庄地坐着，黑天鹅的芭蕾舞裙仿佛一朵傲慢的大丽花。人偶张开薄薄的红唇，说那个操纵着线的男人教她说的话：

　　“因为我不在乎。”

　　巨大的黑影，剧场的舞台上有光，周围则笼罩着巨大的黑暗。小小的芭蕾人偶自动地在八音盒中跳舞，齿轮运转，那个男人的意志无迹可寻，又无处不在。

　　他就在这里。

　　娜塔莎感觉到了……于是她继续说：

　　“就算美术馆里真的有一个死人，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死的不是我，杀人的也不是我。况且，如果我去报警，警方肯定要拉着我问询和做笔录，那样会耽误我晚上排练。当时剧院总监临时让我去表演黑天鹅，我不能失误，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阿尔有些不高兴：“您未免也太冷漠了。排练难道比人的生命更重要吗？”

　　“艺术高于一切。”

　　“你……！”

　　“阿尔，别和孩子激动。”弗朗索瓦丝继续问少女：“那么您事后有没有把发现尸体的事告诉别人？”

　　“没有。”

　　“为什么？”

　　“你们现在来耽误我的排练，这就是原因。反正就算我不说，尸体也会被别人发现，那些都与我无关。我只在乎我的艺术，我不能在舞台上失误，必须一切完美。”

　　“……”

　　警方暂时沉默了。少女冷漠的天性和他们之前查到的档案记录基本吻合……或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监控录像里，少女在火警中离开美术馆时神色冷淡……或许她是一个有些偏执的舞者。这种个性实在奇怪。警方之前简单地问询过孩子的亲生母亲，令人惊讶的是那位白俄罗斯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最近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娜塔莉亚即将毕业的事。女人说：孩子对她非常冷漠，母女之间很少来往，娜塔莎只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亲近。哥哥几乎成为了娜塔莎事实上的监护人。

　　“你和你哥哥关系怎么样？”女警忽然问道。

　　“……”

　　娜塔莎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漂亮的白金色长发遮住了少女的脸。这种举动非常可疑，警方马上提高了警惕。

　　“阿尔洛夫斯卡娅小姐？”

　　“……”

　　“您还好吗？”

　　“……”

　　这不对劲。

　　爱丽切提高了音量，试图测试少女的反应：“您和伊万·布列津斯基是什么关系？”

　　“啊啊！！！！！！！”

　　少女忽然发了疯一般惊声尖叫！尖锐的嗓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般刺疼了人们的耳朵！大人们难受地捂住双耳，少女还在发疯！老师也慌了，马上跑出房间去打电话。

　　“啊啊啊啊啊——！！！！！”

　　娜塔莎忽然把椅子推倒在地，咣当一声！她起身就用脑袋去狠狠地撞墙！几位刑警被吓了一跳，阿尔马上抱住少女的身体，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两位女士也上去帮忙。

　　“喂，冷静些，阿尔洛夫斯卡娅小姐！”

　　“啊——！！！！！！！”

　　尖叫声响彻了整条走廊里人们心惊胆战。女警在娜塔莎的手提包里发现了一柄银色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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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分钟后，那个高大的俄国男人出现在这里。沉重的黑色羊绒长斗篷，深孔雀蓝色西服，石榴石袖扣，猩红真丝领带。

　　伊万·布列津斯基来了，好像一位将领。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敬爱的警官们？不知道我妹妹做了什么，以至于你们这么粗暴地对待一个未成年人？”

　　冷冰冰的紫眼睛扫视四周，目光马上停留在阿尔弗雷德·F·琼斯身上，就好像美国人就是罪魁祸首。阿尔没空和俄国人吵架，他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警方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你妹妹，一切都符合手续，我们昨天已经通知了孩子的监护人，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