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郡如今相对封闭,算是半个监牢,关押着楚人里头不怎么服管教的那一批。秦王政没有过去涉险的意思,进入其中很容易遭遇刺杀。
反正绕着长沙郡走半圈也能威慑里面的楚人,叫他们不敢随意造次。而且九江郡位于东越和南越的交界地带,可以一次性接待更多的百越首领,确实比长沙郡方便。
扶苏指了指九江北方的齐地:
“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再去齐地逛一圈?”
齐国是最后收复的,对于大秦的归属感只怕也很低。来都来了,那就顺便震慑一下齐人。
左右回程也是往西折返,走齐地顶多算是多绕一点路。都已经出来那么远了,再远一些也没什么妨碍。
秦王政看透了儿子的小心思:
“等到了齐地,正好往北一点就是燕地。燕人同样不太服管教,顺便再去逛逛燕地是吧?”
扶苏移开视线:
“这样似乎确实绕得太远了一些,朝臣会有意见的。”
秦王政:你也知道朝臣会有意见?
他无奈地劝说爱子:
“又不是只出去一次,不用把想玩的地方一次性全部逛完。还是以正事为主,想去其他地界,以后再去。”
扶苏小声为自己辩解:
“但是齐地和燕地本来就不安分。”
秦王点头:
“天底下多的是不安分的地方,哪能一回就走完?”
想了想,他退了一步:
“齐地可以去,回程时从大河逆流而上返回。顺便能够路过三晋,算是一次走过五国了。”
大河也就是黄河。
至于北境,那里就算了,这次先不去。燕地东至辽东,往那边逛实在太远,朝臣听说了怕是要撞柱子。
况且如今还未与匈奴大规模开战,现在就往北境去有些早了。可以等打退匈奴之后再去,还能顺便和匈奴谈一谈划分草场的事情。
燕人在燕侯等领头人的以身作则之下,其实已经安分很多了,没必要急着现在就去威慑。
扶苏只好点头同意。
他看着父亲在舆图上很快画好了行进路线,忽然发现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上一世父亲第二次巡游时的路线图吗?
第二次巡游和最后一次巡游的路线重合度还是很高的,就是从楚地出来之后再去百越的会稽郡绕一圈,然后入齐地。之后不走中原,改往北境走,去雁门、云中等地。
第五次巡游原本预计的是要去辽东一代逛逛,没成想路过赵地就驾崩了。
扶苏反复确认父亲这次画的路线图里不经过沙丘,这才松了口气。
秦王政见爱子神态有异,担忧地问道:
“怎么了?”
扶苏摇了摇头,不想说这件事。他趴在父亲肩膀上指了指舆图,说这条路以前走过一回。
不过当时其实是从咸阳先顺大河而下,直奔齐地的。从齐地出来,这才绕路去了楚地。
这次他们反向出发,从楚地往齐地走。
秦王政便问:
“先去齐地吗?为何?”
听太子说那是第二次巡游的事情了,第一次是往陇西走,去威慑西戎的。但这一世西戎因为通商的关系轻易不会得罪秦国,没有必要特意走这一趟。
秦王政便揣度,第一次震慑西戎还算合理。但第二次却先震慑齐地,回程时再去楚地,显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去齐地一定有别的缘故。
扶苏原还想悄悄准备,届时再给父亲一个惊喜。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动作怕是瞒不了人,倒不如现在就直接说了,叫父亲提前高兴一下。
于是扶苏点了点舆图上泰山的位置:
“那次先去泰山封禅了。”
秦王政微微一愣,眼睛顿时就亮了。
泰山封禅啊,确实是个好主意。
扶苏见父亲高兴,情绪也松快起来:
“我们这回先去楚地解决百越的事情,倘若百越顺利,天下便算是成功一统了。到时正好路过齐地,可以进行封禅,父亲以为如何?”
秦王政龙颜大悦:
“善!”
如今各地的驰道还在修建,没有彻底完工,所以这次的巡游肯定不会特别舒服。走陆路马车颠簸,能走水路的地方就尽量换船只了。
虽说坐船也会出现晕船一类的情况,两相比较下来,肯定坐船舒适度更高。
后半段顺着黄河回程的大船有现成的,不用浪费人力物力新造。沿河的秦赵魏齐等国都造过大船,有些还很簇新,重新刷漆装扮一番就能用了。
倒是长江流域,楚国的船不一定好用,可能需要现造一批。好在齐国归顺之后,造船的厉害工匠是不缺的,可以赶在冬季来临前造好。
齐人还有造海船的经验,秦王政没有忘记扶苏同他说过,海外有个叫扶桑的岛屿上有规模庞大的银矿。
远在海外确实是距离遥远了些,不着急现在就去攻占。反正只是个小岛,岛上还没有形成什么大国,随时都可以过去占领。
现在先让齐人研究能够在海上出行的大船,这样也不耽误功夫。
次日秦王政便把这个路线图发下去了,线路肯定不好瞒着重臣。不过也不能告诉太多人,免得有人提前埋伏。
臣子们一看说好的只去楚地南巡,结果最后还要绕去齐地和三晋,顿时不干了。
“王上,您这……”
秦王政制止了他们的话语:
“朕预备在安定百越之后,于泰山进行封禅。”
所有人的话一下子堵在嗓子眼。
总不能叫王上不去封禅吧?那他们就是嫌命长了。
而且泰山封禅一出,原本团结一致的臣子们瞬间就四分五裂了。因为聪明人都想到了一件事——这可是泰山封禅,谁不想亲自去见证一番?!
但是王上之前只钦点了一小部分臣子随行,其他人都留守咸阳。
可恶!此等盛事居然叫李斯那些老贼占了!凭什么李斯可以去,他们不行?!
隗状立刻就改口了:
“王上,臣也想随行。臣不过是区区太仆,不必时刻留在咸阳。养马之事底下人就能做好,无需臣亲自盯着。”
其他人:?
你动作倒是快啊!
启也立刻跟着附和:
“此言有理。实不相瞒,臣这典客也没什么要紧的。典丞张良十分能干,有他在咸阳即可。”
太仆一个管马的都能跑,他一个搞外交接见诸戎首领的自然也能跑。现在又没什么外交大事,他留在咸阳没必要。
史官:……
史官敬佩地看了一眼王上。
王上只是丢出一个泰山封禅,立刻就把局势扭转了,他着实佩服。原本他还在担忧王上该怎么说服臣子们同意这个新路线,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扶苏在旁边看得直乐,要不是秦王用身躯挡着,臣子们就要看见太子笑话他们了。
好在沉浸在争宠中的臣子根本没功夫去观察这些异常,一心一意只想踩着其他同僚抢到随行的名额。
秦王政原还没有想起可以用这招,误打误撞倒是省了口舌功夫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偷笑的太子,疑惑太子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扶苏对父亲做口型,表示这件事上辈子就发生过一次。
父亲没料到是正常的,上辈子他们父子俩是一起惊讶的。作为君上,他们很难一开始就共情臣子,不知道对于臣子来说能够亲眼见证君上的大事是一种荣幸。
秦王政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试探着说道:
“诸位爱卿之前说的也有道理,寡人不该绕路去齐地的。”
方才还一致阻拦的臣子立刻反口:
“不!是臣等狭隘了!王上请一定要去泰山封禅!”
顺便带上臣一起去!
秦王政满意地颔首:
“既然众爱卿都对行程没有异议,那便这么安排了。”
说着他便准备散朝回宫。
群臣连忙阻拦,王上还没有说带不带他们一起呢。
秦王政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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