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身后:“还有棘和熊猫,今天可真热闹。”
“真希真希,你说话温柔一点…!”熊猫用爪子挡住嘴,小声冲禅院真希道。他挠了挠头,在被对方瞪了一眼后才转向不远处的同级生,“伊夏,你知道她一直就是这种性格,你到底是……”
“唔,第一幕结束了。”松田伊夏移开视线,他听了一会儿底下传来的声音,没有再听到乐声,这才作罢,“《厄运之子》……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这是在干什么?聊天?”天空之上,坐在鵺上的钉崎野蔷薇牙疼。
她下午在学校,遇到特级咒灵闯入仓库,被打伤了胳膊,一口气尚未咽下,就收到协助的消息。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半天都上不去,下不来。
她转头看,伏黑惠凝着脸盯着下方五条悟和松田伊夏对峙的场面,没有搭话。
问他是没有指望了,短发女高转过头,冲着不远处的虎杖悠仁喊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个什么什么之子?”
对方手忙脚乱地查资料,顺着搜出来的词条解释念:“讲述了一个出生就背负厄运,被称为不详但心地善良的皇子,在危机时刻用生命祈求女神降临,换取了王国和平,最后被人奉为圣君的故事……”
虎杖悠仁的声音散在风里,松田伊夏歪了歪头,好似闲聊:“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殉道者意味浓重,没什么意思,但是仍然要这样上演,因为正确,而且正义。”
“为什么要去救那些人,冒着这么惨烈的代价。”他轻叹一声,笑道,“有的时候觉悟就是这么简单,我看着这个剧本的时候想,如果是我,在神明降临的时候就会祈求,把同等的灾厄都降临到所有人头上,而不是像个没感情的圣人。所以……”
松田伊夏打了个响指:“就这样,我想通了。我被规训要做正确的事情,正确的活着,正确地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但是一切根本就不值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我不同意。”禅院真希咬牙拔高声音,“既然烂透了,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去把他们都踢下去,把这个地方朝着自己喜欢的地方改,而不是直接掀翻棋局。你明明比我更明——”
“你不明白。”她的话被打断。
少年站在远处,眼神如此陌生而冰冷。
“改不改变,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因为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他勾起嘴角,“这个世界、这个规则怎么样,要不要改变,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对面的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身上有什么?”松田伊夏笑道。
“……什么?喂,五条!”禅院真希转头看向五条悟,白发男人挡在眼罩下的脸是一种严肃的冷凝,好似已经知道答案。
他笑起来,歇斯底里的。
后腰处的拟翼挣扎着冲破血肉,伸展开来,一侧新长出的翼刃不似往日暗淡,是一种初生般的红。
所有人都警惕地攥紧武器。
咒力自四肢百骸流淌,然后在身躯中凝聚、翻涌。
松田伊夏伸出手:“……术式。”
[术式:煞佛灭死]
他右侧殷红的眼眸中瞬息开出重叠的红莲纹路,一层层绽放,简单的、对称的线条重合,却没有任何端重之色,反而邪诡。
拟翼不断延展。
从来没有过的规模,好似要遮盖天空、向大地投下阴影。咒力如同爆发的山火,不断地、不停歇地涌现,直到到达某个临界值。
无限逼近的临界之下,似有暗红的、半透明的幻影,在他身上显现。
禅院真希睁大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
那是……锁链。
不知道由何处延伸而来,像是来自于没有尽头的天穹。
一条条垂下,周身布满铁锈和血污,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将他的灵魂牢牢锁住。
经年累月,画地为牢。
她忽得想到在动身之前,五条悟曾说过的话。
那个咒具,那个佛像。是他的“镇牌”。
他能被从那座死刑的牢笼里放出来,一步步走到所有人面前,不是因为一切已经结束。
而是因为高层和五条悟做了交换。用禁锢的代价,换来片刻的自由和缓刑。
现在,一切和平的泡沫被戳破了。
……但他身体里到底关着什么样的怪物?
“这个世界,这些人。所谓正义的审判,正义的牺牲。一切……”松田伊夏伸出手,他眉间笼着一层很深、很重的戾气,“都让我恶心。”
狗卷棘声音干涩:“…鲣鱼干。”
“五条老师。”他看向中间那个众所周知都冷着面色的男人,笑道,“你说要处决我,那就动手吧。小心,可别让我跑掉了。”
五条悟的眼罩已经摘下。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再没有半分情绪,像外壳凝结着薄霜的玻璃珠。
他抬手:“苍。”
松田伊夏躲开攻击,那对拟翼伸展开来,他借力腾飞,朝着对方攻去。
术式相撞,迸发出的能量冲击波比任何风都要迅猛,几乎要将其他人刮下天台,熊猫伸手扒在边沿上,其他两个人拽着他的绒毛才没有摔下去。
“真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里我们根本插不进去。”他在嘈杂的骤风中喊道,“先下去!”
“明太子!”
禅院真希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她咬牙看着远处缠斗的两人,将手中武器捏得咔嚓作响。
“禅院学姐!”伏黑惠从鵺上跳下,“我们得去疏散下面的群众。”
“是啊,他们两个打起来,周围的建筑物都有危险。”熊猫拉了她一把,“快走。”
他率先跳至下一层平面,狗卷棘紧随其后。
禅院真希最后转头看向战场。
松田伊夏抽身躲避,拟翼殷红如血,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偏执戾气。
也许因为一切发生的太过,她下意识怀疑对方说的那些话是出于真心。
但就像是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同伴一样,此时,她也根本觉察不出到底是否真实。
她咬了咬牙。自天台一跃而下,和其他同伴一起,朝着四周赶去。
天台只余下两人。
五条悟抬眸看向对方。三年时间,足够一个刚见面时尚未抽条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他停下脚步,看着对方,出乎意料地带着几分谨慎:“……赫。”
比方才还有强出两倍有余的咒力凝结,朝着昔日的学生攻去。
咒力相撞。
冲撞一切的术式,在空中汹涌地吞没。松田伊夏脸上却反而褪下了方才疯狂而冷凝的神色,嘴角微不可闻地勾起。
如同被火焰吞噬全身。
他身上那些被三个咒具圈住的锁链、控制他用的烙印,碎了。
十几条锁链。有近三分之二碎裂,如星屑般散开。位于两处不同地方的镇具佛像裂开,直至玉碎。
剩下唯一的那个,在几十余米外的地方,被一个有着金色发丝的男人,紧紧攥在手中。完好如初。
五条悟仰头看他。
两人在天台上对视,就如三年之前,白发男人踏上天台,看见那个快要被咒灵吞没的孩子时一样。
他想,叛逆期的学生真是麻烦,带一个就累得想辞职,晚上顺道去多买点毛豆大福犒劳自己。
松田伊夏就是个把自己关在铁笼里的混账学生,所有后天的帮助和指导在精神层面都毫无用处,只能靠他自己踏平来路。
从他接到咒灵袭击的任务,发现那几个受害者身份,又决定给松田伊夏打电话,问他需不需要这次机会的时候,就想到过会有这天。
如果杰在,倒是能让他看看,这里居然有人比他这个家伙还偏执。
啊…一会儿还要应付那些老家伙,麻烦。不过当时他们非要在自己学生身上下禁锢咒契,也恶心,估计今天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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