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有疑团,但原本作为最大麻烦精的松田伊夏却意料之外的安分下来。
——实在有点难能可贵。
他暂时给之前质疑松田阵平给弟弟的评价这件事道个歉,只要对方乐意确实能乖到人心软,松田是弟控也情有可原。
如果后续情况有变,他大不了把这个道歉收回来。
之前几次自己都能忍受,松田伊夏之后再作死又能作到什么地步?
总不会比因为悬赏令被人追杀更过分!
一直皱紧的眉头松开,思维却在此时一跳,比刚才更为活跃。
安室透突然想起对方一直说的妻子,还有后方那扇紧闭的卧室大门。
而佐藤美和子也恰好敲了敲那扇门:“三井夫人?麻烦您出来一下,我们有些事情要问您。”
原本表情颓然的三井直川猛地暴起:“你别叫她!我都说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我告诉你们藏尸体的船舱在哪儿,你别让她出来!!”
男人像头突然爆发的野兽,随行的另一个警官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扑上去将人制住:“三井直川!!”
对方充血的眼睛和暴怒让那层疑虑更甚,安室透几步过去拧了几下门把,没拧动——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三井夫人?三井夫人!能听见?三井夫人!!”重拍门几下,里面没有半点回应。
金发男人冲门边的佐藤美和子道了声躲开,曲肘用力,猛得冲门撞去。
卧室门应声而开。
夜晚微凉的海风铺面,带来腥湿的味道,窗户大开,而室内空无一人。
“等一下,三井先生?!”
警员惊讶的喊声自背后传来,安室透侧身躲避,朝着这边跑来的三井直川扑了个空,摔在卧室地板上。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郁、郁江……?”
佐藤美和子已经跑到了窗边:“喂,你确定你夫人一直在房间里?”
“确、确定,我看着她进去的,我一直在休息室里没走……”
目暮警官表情瞬变:“该不会跳海了?!”
室内嘈乱,几人连忙通知船员去周围搜寻,留下的目暮十三着急地走至客厅,但又停下脚步站在三井直川旁边。
“没关系,目暮警官。”安室透道,“找到三井夫人要紧,我可以帮忙在这里看着三井先生,不会让他趁机做出什么事情。”
安室透跟着毛利小五郎参与了不少案子,搜查一课经常和侦探一起办案,彼此之间积攒的信任足够让他在紧急情况下将凶手托付。
匆忙嘱咐几句后,他离开了休息室。
室内只剩下安室透和跪倒在地板上喘气的三井直川,金发男人脸上同警察交谈时沉稳温和的笑意褪下,眼眸里浮现出几分属于波本的冷意。
“三井先生。那些人其实是你夫人杀的,对?”他走到对方面前,单膝蹲下看向对方。
明明是将俯视切换成平视的动作,却比刚才压迫感更甚。
三井直川狼狈地低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让我帮你回忆一下,在作为证据的第一份监控里,那天你的妻子,三井郁江小姐也在三井集团大厦。”金发男人眯起眼睛,“这些人和你没有半点交集,但是他们的同一个动线,就是都去过你妻子所在的贵宾休息间。”
中年男人额头上泌处汗水。
“你兢兢业业走私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求一份富贵?怎么这两个月突然铤而走险,开始做人命买卖了,三井直川?”
三井直川霎时转头看他,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你、你是那个,组织的……人?”
他嘴唇哆嗦着,说话都不大利落。
“是,不过不是为此而来。组织察觉到你的反常,派人来杀你。我只是误打误撞来到这艘船上,准备和你做一笔划算的交易。”
安室透压低声音:“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组织的处事风格,如果你入狱,那家人只会被灭口。不过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些消息……”
三井直川入狱后肯定会移交给公安,涉及组织的信息三井郁江也会走证人保护计划秘密转移。
只是等走完所有程序解决完案件,送到公安手上,他知道的其他几个走私路线恐怕早已闻风而逃,等从嘴里敲出消息再追过去就只剩下一堆空壳。
这座游轮上的信息传递并没有那么迅速,他在此时撬出情报,也能快速安排公安那边行动。
而且……安室透定了定神:“你知道三井郁江去哪里了,对吧?”
发现妻子失踪后,三井直川的表情并不是恐惧和慌乱,那副颓然的神情反倒更像是知道对方离开后会去哪里。
中年男人嘴唇哆嗦,吐出了几个线路的名字来。
安室透一一记下,他起身道:“谢谢,你妻子的性命我会……”
“她早就死了。”三井直川垂着头,低声喃喃。
金发男人表情一僵,反问道:“什么?”
“……我说,她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三井直川拔高声音,伸手拽住地毯,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连续两个月的失眠和紧张已经完全将他的精神击垮。
“在那个工厂里,你们塞进来的实验室前面的楼梯那里,她从上面摔下去了!她早就死了……我跑过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脖子全都折断了。”
安室透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他将骤然捏紧的手放置于身侧,笑容里有一丝勉强:“……这个时候,三井先生就没必要说这些鬼故事了。”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看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脖子折成那样根本活不了,我、我吓傻了,等反应过来后,已经把那些东西喂到了她嘴里……”
他曾经无意间听到研究员讨论那些禁忌的词汇,起了一身冷汗后匆忙离开。
本以为这段记忆早已忘记,没想到在那个时候又如同暗示一般在脑内响起。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冲进白天空无一人的实验室,拿走了几颗放在实验架上的东西,塞进了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妻子嘴里。
“然后…我跑去外面叫人,找医生,等带着值班的人回来……她就坐在那里,就冲我笑,说自己只是脚崴了,没必要叫大家都过来……”三井直川佝偻着腰,“她脖子已经完全恢复原样了,连身上摔破的伤口都没有,甚至在回来后不久……”
安室透忽然想起上午见到对方妻子时的场景。
女人伸手同警察相握,那只苍白的手上分布着青筋,修长漂亮。
没有半点皱纹。
他低声:“…她变得更年轻了,是?”
三井直川呆在原地,打了个哆嗦。
——***窸窸窣窣。
像什么东西剐蹭着墙壁,又像是风吹起树叶,让柳条和树叶相互缠绕碰撞,发出的声响。
又像衣料摩擦。
十点过,其他设施全数熄灯,这条位于幽寂走廊后方的舱室更为寂静,只剩下前后两盏绿色的通道应急灯在发出昏暗的光。
松田伊夏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又或者说是这个感觉。
在片刻沉思后,他脑内一道寒光闪过,倏地想起缘由:
刚见面时,三井直川说过,他在同妻子分床睡后也开始精神衰弱,总在晚上听见头顶上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既不像小动物走过,也不像风声。
窸窸窣窣,连绵不绝。
终于,松田伊夏嗅到了一丝压抑到极点的、格外不同的咒力的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抽出手机。
手电筒打开,朝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照去。
惨白的灯光照亮自上面垂下的黑色长发,和一张青白的、属于女人的脸。
充血的眼睛快突出眼眶。
他立刻用另一只手盖住灰原哀的眼睛,拦住了对方想要抬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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