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楼下,远处就看见车灯。
有道身影小心翼翼推开院门口的铁门,往里面走去。
工藤新一走近一看门牌:松田。
当时才初中的侦探瞬间警觉:难道进贼了?有人打探过他们家只有个小孩在所以准备晚上进来偷东西?
他连忙几步跟上,过去小心趴在旁边往里看,只见那道即将强闯民宅的身影在门口伫立片刻,用手机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掏了掏口袋。
——拿出一把钥匙。
工藤新一的第一次打击小偷行动差点打击到业主身上,在门口自闭几秒,他忽然意识到不对:松田伊夏家里还住着其他人?
很快就有了答案。
那道身影没等到回复,于是只能暂时敞开门,又回到车那边,提着几个大购物袋往里面走。
借着昏黄灯光,里面的东西并不难认,一堆五花八门的零食,有几个信封搭在上面,里面很厚实。
这道影子就像个午夜到访的圣诞老人,把东西放下,在路灯下站了会儿,又离开了。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那辆车在经过他时停下,车灯照出他身上的校服后才不再停留离开。
屋子里静悄悄的,看着像松田伊夏已经睡熟了。
工藤新一在门口徘徊半天,感觉看样子是没事,一抬头却发现问题:刚才卧室那扇窗户是紧闭的,现在却打开了。
那家伙根本没睡!
他干脆敲响房门,等了好半天才有人打开。
松田伊夏套着件有些宽大的连帽衫,杵在门里看他。终年苍白的脸色此时像点燃了一样,红晕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朵。
站在门口的工藤新一被一把拽进去,接触那刻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也太烫了!
“你这是烧到多少度了?”工藤新一吓了一跳,下意识躲避后立刻探手去摸对方额头。
没摸到,被躲开了。
“没到40。”还能苟。松田伊夏得过且过,不理解对方的着急,回客厅时顺便还把放在玄关里的购物袋拎走了。
工藤新一急得在房间里踱步,他真怕对方再烧下去烧成笨蛋,脑子里一时间想的是本来他国语就一塌糊涂,考得好全靠脑子聪明其他科拉分,烧傻了那还得了!
他就这么看着对方就着冷水吃了药——购物袋里的,最近流感实在严重,于是原本应该装满零食的袋子里多出几盒特效药来。
刚好能用上。
一直等把能缓解的事情都做完,工藤新一才松了口气,他坐在沙发上,终于想起来问刚才走的人是谁。
“我哥。”只几秒的停顿,没什么情绪。
“你不是没睡,我看他还给你发短信了。”工藤新一从对方手上接过一瓶水,这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饮水机,不如说一楼连生活气息都没有,好像没有人住一样。
“为什么不干脆让他留着,万一晚上又烧起来……”
松田伊夏没回应。
他慢吞吞把吃的东西一股脑扔进储物柜里,又把装着生活费的信封塞进连帽衫口袋,然后打了个哈欠:“明天我也不去学校了。”
手动下达逐客令。
得,完全白跑一趟。
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对方暂时没在家里昏迷,又得到了一瓶新开封的矿泉水。
工藤新一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在日本看来十分缺乏礼节的性格,他摆摆手:“没事就行,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
“不用来。”松田伊夏一点没客气,“你来我还得招待。”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这是病人,工藤新一才脚步不变地走到门口。
到庭院外面,他朝着站在玄关里没出来的少年挥手。
室内就亮着一盏灯,照不尽夜晚无边的暗。
松田伊夏身上那件衣服有点过于宽大,也是在这时工藤新一才忽然注意到这些细节。
很宽松、看上去洗过很多次,因为难洗的一些污渍位置略微泛白、款式有些旧了。
好像是别人的。
寒风冷厉。少年轻微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合拢身上因为过于宽大根本不能遮风的连帽衫。
但神色却在收拢这件衣服时莫名一松。
从远处看去,近乎是柔和的。
工藤新一收回视线,离开了。之后那件连帽衫他再也没见对方穿过。
他很难从松田伊夏脸上看见柔和的表情,好像对方说话动作时只有带着锐利的肆意,垂下眼角后又只剩下挥之不去的阴郁一样。
全然没有中间值。
一直是这样,整个人就像是一张老旧报纸上剪下来的黑白贴画,冷淡而无光。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忽然想起来,自己上次看见那种鲜亮的神情是什么时候了。
爆炸案发生的半个月后。
他终于在老宅前面逮住了半个多月不见身影的少年,对方早出晚归不知道多久,戴着兜帽,被他拉住时帽子滑落下来,又露出那双异色的眼睛。
也烫。
不是那晚他伸手抓住发高烧的家伙,被体温烫到的那种感觉。
是另一种层次上的,他好像整个人被对方的眼睛灼烧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泛起轻微的痛意。
不灭的一簇火亮在少年眼睛里,好似一盏纸做的花灯终于有了烛心。
这点烫意和亮度让他不再像是一个黑白的剪影、一个无声的空壳。
但是当时工藤新一依旧没来由的感觉危险。
好像这把火会无知无觉的烧起来。
不知疲惫地灼烧松田伊夏的灵魂,直到一切只剩下灰烬。
江户川柯南缓慢闭上眼睛。
因为这个想法,胸膛里腾起另一种难言的感情。
有噪音从远方传来,因为隔得太遥远,又被稀释成比蚊虫声大不了多少的震动。
男孩站起来,朝着远处看去。
下一秒,他瞳孔轻微地收缩。方才在领域中的遭遇让他尚且能看见那些世界里无处不在的咒力。
此时,自米花商业中心的位置,一直绵延到杯户。
一道巨大的黑幕正缓缓落下,像是一个碗被倒扣在中间。
天空一声雷鸣。
——***“要下雨了。”
夜空乌云密布,潮湿从摩天轮的轿厢外透进来,满鼻都是雨前苔藓的湿气。
松田阵平微不可闻地蹙眉。
他习惯这个味道,少年的卧室在二楼走廊尽头,和洗浴室连着。一年四季都是挥散不去的潮湿气息。
浴室也是,嗅着这种水汽,他闭上眼都能想到那满缸冰冷的水。
随着浴缸中空间挤压,水会从四周满溢而出,在地上积成水泊,然后缓慢流入排水地漏当中。
于是黑卷发的男人本能对这种气息不喜。
他手指蹭过鼻尖,一句关于天气的闲话脱口而出,但两人的目光全都没有从面前座位下的炸弹上移开。
很奇怪。
没有任何倒计时,除了方才轮播而过的字外,上方的电子显示屏再也没有任何提示。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上面,带着几分凝重和审视。
心里像是雨后的苔藓一样涌出一阵古怪。
面前的炸弹像是沉重的锚,把他和旁边幽灵这两艘小船全都圈定在同一位置。
守着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亮起的屏幕。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掏出烟,忽然想到什么:“这里我守着。”
金发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似在思索。
倒不是担心对方对这里有什么ptsd,黑卷发同期的表情一如他认识里那样轻松随意。
只是因为对方是“突然出现”,如果在爆炸来临前的提示到来时消失不见,那相当于直接错失了线索。
“把你的通讯器给我。”看出他在想什么,松田阵平直接伸手拿过对方身上随身携带的道具,只捣鼓了几下就将其连接在手机上,“行了,有作弊的方法还不用,优等生。”
安室透紧皱的眉因为对方这句没头没尾的调侃放松了些。
他因为这个计划不大舒服,大部分来源于明明自己在场,却又要让好友回到曾经的境地。
另一部分因为某种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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