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酒店为防止住客从窗户摔下去,会限定窗户的开合角度。这个小镇就比较硬核了……
夏千沉用食指摩挲了一下窗户上焊死的铁栅栏,对钟溯说:“感觉能唱首《铁窗泪》。”
钟溯:“别摸了,上面有锈。”
“万一这房间着火了,我俩是不是就快进到火化了?”夏千沉问。
钟溯把两个行李箱靠墙放好,叹气,“一踹就掉下去了,你看看侧面它的螺丝钉。”
闻言,夏千沉偏头看了眼,“啧,还没我车里座椅头枕的螺丝粗。”
“而且这里靠近山林,消防更严格,失火的概率很小。”钟溯说。
夏千沉转过身来,摇摇头,“这世界上的概率永远都是50%,发生了,和没发生。”
此话一出,钟溯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
通天大道的比赛已经结束,钟溯偶尔还隐隐地会有些后怕,所以夏千沉一路开维修车来小镇的路上,他一直询问他要不要喝水、停车休息。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维修队找了个看着还干净的饭馆。
十几个人在小饭馆里挤一桌,饭馆最大的包间就这么大了,在夏千沉的筷子第三次差点捅到娜娜的脸的时候,娜娜怒道:“你再敢戳我一下就给我坐钟溯腿上吃去。”
钟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太挤了,“你过来点。”他拍拍夏千沉。
席间,老胡感慨着时代不同了,说放在以前,发车仪式还有两天,今晚怎么都要喝一顿的。
娜娜笑着说,是啊,那会儿她还是个最小的那种小工,修车的时候只能看着,端茶递水。
大家忆了会儿往昔,话题引到了钟溯身上。
因为今天下午汽联发了条文章,环塔拉力赛将在本周末开启报名。
GP往年都因为一些原因错过环塔,要么是给夏千沉安排了圈速赛,要么是当时的赞助认为环塔过于危险,不希望代言人涉险。
总之今年,GP排除万难,剑指环塔。
夏千沉听着和自己已经大腿贴大腿的钟溯挨个回答维修工们的问题,心里稍有些不是滋味。
事实上他对于和钟溯一起跑环塔这件事还是有点不开心。
但他也不希望钟溯把自己未公开过的领航失误全捅出去,那和把人扒光了扔街上有什么区别。
起码现在的钟溯对他来讲……是个很好的朋友。
钟溯回答老胡着的问题,“对,过沙漠的时候容易陷车,有时候一次陷好几辆,裁判车得挨个拉,所以车里都备俩铲子,不行就自己挖。”
说着,钟溯很自然地把夏千沉的碗端过来,用公勺盛了半碗汤给他。
同时回答另一个维修工,“当时景燃和我是前驱组,1600cc。今年我们四驱组可以过沙漠的时候稍微绕一下,走飞沙梁的路,千沉的速度不怕绕。”
听见他提到自己,夏千沉抬头看了眼他,“我没跑过沙漠。”
“飞沙梁很简单,到时候我说一遍你就会了。”钟溯笑笑。
“喔。”夏千沉低头去喝汤。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南疆如何如何,盆地有多热。餐桌上汤锅冒着热气,羊肉小火锅在小炉子上咕嘟嘟嘟。
娜娜开了两瓶冰的气泡水放上来,钟溯挨个回答,吐鲁番盆地地表七十多度,当时裁判给了两瓶矿泉水,浇在头上身上,没十几分钟就干透了。
夏千沉喝完了汤,说:“我出去透透气,老胡给根烟。”
老胡递根烟给他。
小镇确实比较落后,没牌照的电动三轮车就这么停在大马路边上,但车流量小,也没人管。
直到那三轮车上的老伯朝他打招呼,“小伙子——吃冰吗——”
嚯,原来电三轮是个刨冰摊子,人家在马路边做生意。
“吃。”夏千沉把烟头踩灭,捡起来扔垃圾桶,走过去,“有什么口味?”
老伯茫然地望着他,“冰……口味?凉的?”
“呃……”夏千沉指了指三轮车车斗里五颜六色的碗,“这些是什么?”
老伯说:“调色色素啊,放心,食用标准的。”
夏千沉买了一碗。
夏千沉回到酒店后腹痛不止。
钟溯是真的没想到,晚上饭吃一半这人跑出去抽烟,半晌没回来,他出去找,然后当街逮捕本赛季迄今积分最高的赛车手半夜吃冰。
“太离谱了。”夏千沉蜷缩在床上,摁着小腹,“我堂堂铁胃,居然栽在三轮车刨冰手里。”
钟溯找前台借了个热水袋,包上毛巾,塞到他被窝里,“捂一会儿,三十分钟内没有好转我就带你去市里看急诊。”
“我晕车。”夏千沉说。
“我跟赛会借辆摩托。”
夏千沉把热水袋抱紧,“我不去,我天亮之前就会自愈。”
旅馆标间里,两张床共用一个床头柜,钟溯坐在自己那张床边,拿起手机,“那我就告诉娜娜,让娜娜告诉夏主任。”
“啧。”夏千沉翻身过来,“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动不动就告状呢,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吗?”
“你能坐起来吗问题是。”钟溯说。
“不太能。”夏千沉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这样能缓解肠胃绞痛。
其实夏千沉自己知道,大概率是急性胃肠炎。但他坚信身体素质好,不出八个小时绝对能缓解。
然而钟溯只给他三十分钟。
“但是我们讲道理,你要求我三十分钟痊愈是不是过分了点,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奶妈回血你还得给人家读条的时间吧?”
钟溯听他说话底气并不虚弱,放松了些,刚好水开了。
旅馆里提供瓷杯子,钟溯用滚水烫过之后倒了一杯,放在窗前晾着。
外面月至中天,其实这个时候去借摩托可能有点晚了,但他在赛会还是能卖个老脸的。于是站在窗边,打开微信,在通讯录里搜索认识的赛会的人。
夏千沉又翻了个身,看着他临窗而立,“钟溯。”
“嗯。”钟溯应他。
“别公布了。”夏千沉说,“我是说,你在环塔上的那些失误。我自己知道我跑环塔靠的是什么,未必要天下人人都认可我。”
钟溯转过身。
旅馆昏黄的灯光下,夏千沉在白色床品里缩成一团,接着说:“人生在世就是这样,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指责挑刺,那我为什么还要你也搭进去。”
“和你一起跑环塔,本来就是我带着私人目的。”钟溯说,“不该搭进去的人是你。”
完美履历的夏千沉,如泰山北斗的夏千沉,距离「全国最强赛车手」就差一个环塔的夏千沉。
车队选择这样一个业内公认的金牌领航员给他,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无妄之灾。
“那你自己的职业生涯呢?”夏千沉问,“如果跑完环塔我就不要你了呢?”
钟溯碰了碰杯子,山脚的夜风很凌厉,这一小会儿已经凉了许多,便端着走过来,“我又饿不死,干什么都能吃口饭,起来喝点水。”
“这就英雄气短了?”夏千沉艰难地撑起上半身。
钟溯把他枕头立起来,水温刚好,递给他,“是啊,被夏千沉抛弃了诶,那可不就一蹶不振郁郁而终,别说英雄气短,英雄直接断气。”
“呃……”夏千沉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收一收,你不阴阳怪气的时候我还挺喜欢的。”
钟溯垂着眼,指尖偷偷捻了下床单,保持大脑清醒,“好,我收一收。”
三十分钟后,夏千沉的自愈能力并没有让他回多少血,但诚恳来说缓解了许多。
钟溯去了镇上的药房。
买药前夏千沉致电了夏主任,为了不让夏主任担心,用「我有个朋友」大法,且这位幸运友人就决定是你了钟溯。
谎称钟溯吃冰后肠胃绞痛,夏主任说了两种药名让他去买,并叮嘱夏千沉要好好照顾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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