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眯缝了一下眼睛。
“娜娜。”钟溯和她打招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小事儿。”娜娜笑笑, 接着眼神有微妙的变化,看了看不远处假装看风景的夏千沉,干脆开门见山,“我以为你俩是好兄弟, 结果你们……在起草离婚协议?”
钟溯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打算离。”
——
SS6的飘子塘沙石赛段依然是取消状态,大雨过后,附近受洪涝影响的居民需要从那条路互相救助,赛会也跟着一起帮忙。
但多亏了SS6取消,让维修工有充足的时间修车。
SS5的赛段,夏千沉没有领航员,这辆车被撞得……头破血流。
领了新的工作证后,钟溯和夏千沉去仓房一起修车。
翼豹实在是有些……惨烈。这次跟来韶关的维修工是标准配置的12人,4个大工,8个小工,还有他们俩,14个人围着翼豹战成一圈,14双眼睛齐齐凝视着它。
场面一度很像追悼会……
“咳。”一位大工先一步开口,“初步肉眼可见的车损是……”
“是……”大工顿了顿,“夏千沉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夏千沉嗯了声,“外伤我都知道,内伤呢?”
“水箱爆了,你带着爆裂的水箱在热车状态下强行开回来,发动机受损,不过没事,我们带了备用发动机。”
大家跟着静默了四五秒后,另一位大工接着说:“车架损伤比较严重,我们得拉去市里找个车厂做修复,到时候加点钱让他们给加急。还有,我们需要买新的碳陶刹车,防冻液,变速箱油,只有24小时了,人手不足,我和老刘开运输车进城找车厂,你们剩下的人分头去买配件。”
大家跟着点头,最后大工把需要的配件发在微信群里,大家收到后立刻原地散开。
24小时,包括娜娜在内,所有人穿梭在韶关市区的汽配城,挨家挨户问配件。
从太阳高悬到突降阵雨,夏千沉和钟溯躲在冰镇酒酿的推车大伞下面,叼着酒酿吸管,头顶伞面噼里啪啦地被砸着。
“还要买什么来着?”夏千沉问。
“大工说可以的话再买一组碳陶刹车,要买Pagid的。”钟溯说。
好在这只是雷阵雨,下了没十多分钟就停了,卖酒酿的老板也跟他们闲扯了十多分钟,临到老板要把自己家单身大三在读的外甥女介绍给夏千沉的时候,雨停了,两个人紧急告辞。
又奔波了两家店,买到刹车片,回去维修站。
车架已经回来了,虽然它起初看上去撞伤相当可怕,但万幸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
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过十分,随便糊弄了一口晚饭,所有人投身修车。
常见的损伤是后悬挂断裂,矫正大梁,调校转向机,小工们处理支离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后视镜,还有焊接工作。
晚上十点之后,夏千沉和钟溯两个需要比赛的人被勒令回去休息,剩下的人继续通宵工作。
次日,SS7。
SS7是韶关站的最后一个赛段,长赛段穿过一个村子向山上开,中间有追速度的40公里沙石,沙石8个急弯,一座桥,和一个长山地后,是终点。
令人激动,翘首期盼的最后一个赛段,维修工们睡了一地。
翼豹点火出发,维修站里,只有一个靠加了两个浓度咖啡的娜娜还在支撑着。
序列式变速箱今天依然丝滑,副驾驶重新有人的感觉很不错,夏千沉和钟溯已经有了无须言语的默契。
雨刮器在副驾驶的脚下,是一个触控点,需要副驾驶用踩的控制。有些配合不太精妙的车手和领航,在雨天需要车手不停的说「刮」,仿佛一只会开车的青蛙。
精诚合作的两个人不需要多余的话,雨刮器配合得恰到好处,精准地在夏千沉需要的时候刮前挡。
没有下雨,但留在树叶上的雨珠随着赛车高速行驶被震下来,堪比下雨。
“注意路面。”钟溯说。
当领航员说要注意路面,而不特指距离多少有什么东西,说明这段路面全都是需要注意的东西。
路很颠,两个人在车里随着路面同步摇晃,翼豹一直在提速,强悍的避震悬挂和阻尼都在不停地对赛车手说:我顶得住。
飞坡落地,一记强烈的震起,到这里,就进入本次韶关站的恶魔赛段。
这条号称「高达来了都挠头」的赛段,难点在于没有人能开快,连续的急弯和窄桥,每年都有领航员在这里指错路。
SS7,第九名的夏千沉成为赛季首战积分守门员,虽然落去第十,但保住了站点积分。
“怎么回事?”景燃问,“我还没看你们的录像,怎么还掉名次了?”
回到A市后,进入假期,站点赛第十名的奖金连车损都负担不起,但起码有了站点积分,也就是说,及格了。
三个人坐在淮扬菜馆里,景燃给他们接风洗尘。
“说来话长……”夏千沉喝了口水,“大概就是我们开到飞坡落地然后接桥的那个地方,出现了一群狗……”
景燃蹙眉,“按喇叭吓走呗。”
“按了。”钟溯说,“问题在于,那群狗在打架,它们的叫声比喇叭声还大。”
夏千沉叹气,“战况焦灼,我们就决定不从桥上走,涉水过,因为那个河的水挺浅的,我们都觉得能过。”
景燃点头,是个办法,毕竟是天然道路,又是深山老林,被动物拦路时有发生。
“再然后又有一大群狗洋洋洒洒地跑过来,朝混战的那边玩命叫,把主战场叫到我们那条路上。”钟溯接着解释,“那个路很窄,非常窄,两边的树的间隔不足以让我们车过去。”
景燃:“狗……摇人了,啊不,摇狗了。”
“对。”夏千沉点头,“起码二三十只狗,还好立刻就有老伯扛着铁锹过来,参与了战斗,战局立刻瓦解,老伯家的那五六只狗碾压了它们,我们过去了。”
“呃……”景燃帮他们俩把茶杯满上,“辛苦了。”
“也还好。”夏千沉点头,“有积分就行。”
“上赛季冠军车手这赛季第一站就垫底……”景燃宽慰他,“就当给新人一个机会吧。”
说到新人,夏千沉有些印象,他抿了口大红袍,放下杯子,“PEM车队今年招募的那个女车手?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年龄不大吧,二十一还是二十二来着?”
钟溯无声地喝茶。
“二十一岁,叫凌未窈,她没参加今年的站点赛,因为她说,她的目标是今年的环塔。”景燃憋着笑给钟溯倒茶,棕红色的大红袍从壶嘴流进白瓷杯。
钟溯还是没说话。
夏千沉啃了两下指甲,“好小子,听说她四月就要去新疆练车?”
“嗯。”景燃点头,“这个女车手的领航员是胡智纯,当初跟我们跑环塔的时候是隔壁车队的对手,在昆仑天路胡智纯他们只比我们慢了……八秒?”
“8.4秒。”钟溯说。
夏千沉偏头看过去,心说这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了。
“反正这个领航员挺厉害的,而且我这边听说,凌未窈开的车型也是翼豹。”景燃说。
夏千沉一时间表情变化纠结又焦虑,在赛道上他向来目中无人,除了某一段时间仿佛被点悟的车手于岳,其他的车手在他眼里就是送分机器。
但是忽然半路杀出来一个女车手,又没有任何赛道资料,搞得神神秘秘的。
“而且漂亮。”景燃说,“燕岁给出的评价是,如果不开赛车,她可以去迪士尼花车上班。”
“他男朋友。”钟溯解释。
景燃笑笑,点头。
景燃望向他的好兄弟,他的好兄弟脸上写着「已闭麦」三个字。
拉力赛不分男女组,女车手历来也有,但相较于男性车手比例很低,尤其是环塔这种难度的比赛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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