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沉一笑,“哦,那30?”
“30分钟也有点过分了,你是夏千沉诶。”钟溯逗他。
“呃……”夏千沉当下脸色一僵。
不是面露不快的那种僵,而是不知所措,猝不及防,不知如何作答。
诚然,拉力头盔里还有头套,钟溯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变化,所以只当他在思考自己到底用时多少。
半晌没回应,车速也慢了下来,夏千沉在掉头,原路返回。
“你用时26分40多秒,这种路况,没人能跑过你。”
夏千沉佯装镇定地回方向,“哦。”
钟溯笑笑,说:“厉害。”
待到返回终点收车台,四驱组的所有车辆都结束比赛后,裁判公布了四驱组冠军。09号斯巴鲁翼豹,夏千沉和钟溯。
贴着两人姓名的冠军车在收车台上拍照展示,夏千沉用警告的目光看了眼钟溯,钟溯表示明白,绝对不会往他身上喷香槟。
当晚,庆功宴。
十多个人从华灯初上喝到月至中天。
夏千沉没有喝,因为他坐车会晕,除非喝到烂醉感受不到晕车才可以。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宿醉。
大家喝酒,他喝可乐,也很胀肚子。
“我去上个厕所。”夏千沉起来。
“我出去抽根烟。”钟溯说。
庆功宴的这家烤肉店是非常硬核的炭火烤肉,衣服上难免沾染了炭烤的味道,夏千沉上完厕所去门口,想吹吹风散一下味道。
再过不久就是春节,这一片本就是繁华路段,年关将至更是热闹。隆冬深夜也不见萧条,人们呵气成霜,三三两两地笑着,下巴缩在大衣领子。
没穿外套,只一件毛衣的夏千沉打了个寒颤。
他还没打算进去,因为他还没看汽联今天发布的关于自己夺冠的新闻。
应该说……本质上他是不太想看的。他大概能猜到新闻下方那些匿名留言会怎么说,怎么猜测。
果然。
“雨雪路面能跑26分49,这领航员真不赖”
“大胆猜测夏千沉会带钟溯上环塔”
“废话,有环塔冠军领航你,你不要?”
“嘶——”
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脸颊,夏千沉下意识一缩,扭头一看。
钟溯没抽烟,而是不知道从哪弄了盒冰牛奶,见他杵在这儿玩手机,用牛奶盒贴了他一下。
“干嘛呢,不冷吗。”钟溯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毛衣。
夏千沉蹙着眉心,“你知道天冷还往我脸上贴?”
“给。”钟溯递上去,“冰的。”
夏千沉定睛一看,是他喜欢的牛奶牌子,想来是钟溯第一次去家里的时候在冰箱里看见的,“哪买的,餐厅里不卖纯牛奶。”
“啊。”钟溯点头,“吃饭前我去小超市让老板冰上的。”
夏千沉眨眨眼,看着他。身侧匆匆走过的路人,永远拥堵的缓慢车流,鹅黄色的路灯。
眼前的画面仿佛在抽帧。
“哦。”夏千沉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章
需要法律援助吗?
夏千沉和所有拉力赛车手一样,开过卡丁车,开过越野摩托。所以骑钟溯这辆山地摩托没有什么压力。
压力在于醉酒的钟溯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担心自己掉下车,而紧紧抱着夏千沉的腰。
大冬天骑摩托即使带着全盔也很冻人,风从他外套的各个角落灌进来,袖口领口,反而被钟溯箍着的腰肢非常暖和,下摆也透不进风。
把醉醺醺的钟溯送到他家巷口后,还差十五分钟到凌晨一点,钟溯拍拍摩托油箱说:“你骑回家吧,地铁早停了。”
就这还记着夏千沉晕车,坐不了出租。
然后在猎猎风中进了那条没有路灯的窄巷。
夏千沉觉得他这个样子应该要把他送进家里,气温太低,万一这人不慎往墙根一坐睡着了呢。
A市冬季湿冷,雪落即融,当真在室外呆一晚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犹豫之际,已经走进窄巷的钟溯回头,见他还在巷口,“快回去,我没事。”
“喔。”夏千沉见他还挺清醒,扣上头盔,拧油门走了。
——
春节假期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五。
公历的月份已经是二月中旬,也就说明,年度第一场拉力赛要来了。
长白山冰雪拉力赛。新年伊始,从二道白河镇发车,驶入长白山。
五个赛段,耗时两天。
维修队、经理主管、赛车手领航员,三个部门兵分三路出发。
最早出发的是夏千沉和钟溯,因为他们要赶在勘路日去勘路,经理和主管在赛前两天抵达。维修队是最辛苦的,他们得开卡车一路北上,把赛车送至二道白河镇。
A市机场,国内出发航站楼。
春节期间的机场堪称拥堵,夏千沉没有地方坐,骑在自己行李箱上,很不老实地前后晃荡,并且在微信上催促钟溯。
「夏千沉」:朋友,你是骑摩托来机场的吗?
「钟溯」:你很焦虑吗?为什么头像变成了倒立史迪奇。
「夏千沉」:我只是想看史迪奇倒立。
「钟溯」:回头。
夏千沉在取票机旁边,收到微信后从行李箱站起来,回头,钟溯握着行李箱拉杆,朝他挥了挥手。
“取票。”夏千沉说。
灰雀拉力的冠军奖金和车队的年终奖已经差不多凑够了钟溯的违约金。
但冰雪拉力实在是太有挑战性,车队没办法给他紧急弄个领航员。
原本空闲了一个领航员,夏千沉已经盯上了,没成想人家过完年考了个赛照报名跑场地赛去了。
所以领航员还是钟溯。
钟溯取了票后和他一起托运行李,然后登上飞往白山长白山机场的航班。
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十分惹眼,夏千沉遗传了他妈妈雪白无暇的皮肤,还有那双慵懒散漫的狐狸眼。
等待起飞的时间里钟溯的微信进来一条消息。
飞机座椅紧挨着,纵使夏千沉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但空姐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毯子的时候,还是无可避免地瞄到了钟溯的屏幕。
钟溯的手机屏幕上方,赫然是「景燃」两个字。
这个名字在业内是一个传奇。
他曾在车前束变形,方向打不动,两个前轮随时可能向外翻滚弃他而去的情况下,在地表70度高温的吐鲁番盆地赛段坚持到了维修站。
是夏千沉屈指可数的敬佩的人。
也就是钟溯的前同事。
钟溯说不需要毛毯,转而问夏千沉,夏千沉也摇摇头。
此时钟溯有些尴尬,这种尴尬很微妙,微妙的像是和相亲对象坐在一块儿看电影的时候,前女友发来了消息。
夏千沉则默默挪开视线看向舷窗外,没什么好看的,视野被隔壁飞机挡着。
气氛略有些僵,要命的是机舱内的广播正在为延迟起飞而致歉,然后钟溯的微信又响了。
景燃接着又发来一条:夏千沉两年多拉力赛没给人看过底盘,你可别污染他履历啊。
「没给人看过底盘」这句话的意思是车从来没有完全翻过来。
确实,夏千沉五年赛车生涯,前三年在德国跑圈速场地,后两年在国内跑拉力,五年时间里,从未翻过车。
事故倒是不少,比如去年撞上一棵大树,车被撞成V字型,车架报废,发动机起火,盘片烧焦,避震断裂。这种退赛程度的事故夏千沉有过不少次,但从没有翻过车。
这在人均保持「已安全驾驶48小时」的拉力赛行业中实属难得,要知道强如景燃也在长白山天池主峰赛段翻滚过三十秒最后底盘朝天。
钟溯看着景燃发来的微信,碰了碰旁边的人,把手机凑过去,“喏。”
“啊?”夏千沉一愣,“给我看干嘛,我不干扰你和前任聊天的……我是说,前、前同事,反正我们不会合作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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