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侧写师(3)
瞬间,四目相对。颜溯飞快移开视线,拉上窗帘。
严衍一拳捏紧,砸了下方向盘。
严衍不可能冒着暴露的风险继续监视颜溯,他找了小刘来替他,小刘就住这附近,接到老大电话后二话没说,便装上阵。
严衍开车回公寓,洗澡洗脸刷牙换衣服,在局里泡了五六天,浑身都是烟臭味儿。
严衍耸耸鼻子,打了个喷嚏。
他拎着啤酒罐,背靠沙发,立在落地窗前,城市一望无际尽收眼底,严衍怔了怔,蓦地想起了颜溯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眼珠是琥珀色的,很漂亮,就像……
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严衍纳闷,他以前见过颜溯吗?
这想法刚一出来,严衍便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颜溯那样不可忽视的外貌,既然见过,绝不可能忘记。
夜深了,严衍摔回床里,没盖被子,睡觉。
三天后,早上九点,严衍在市局等消息,休息后的同事们精神百倍地回到工作岗位上。
小刘终于打来电话:“严队,有动静了,我跟着他到了市立图书馆旁边的会议厅,我打听了下,他在参加一个读书会。”
“读书会?”严衍走出市局。
市立图书馆离市局不远,骑自行车两三分钟,严衍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骑上他的毛驴牌小单车,叮嘱小刘:“把他盯紧。”
小刘保证道:“没问题。”
严衍将单车扔到共享单车停放点,上锁,低头瞅一眼身上的夹克外套,他穿着便装,没穿警服。
小刘在市立图书馆门口等他,严衍大步流星上前:“现在怎样?”
“还在里边,讨论性文化呢。”小刘露出揶揄的笑:“进去就是,他们在二号厅,人还挺多。”
严衍和他击掌,迈开两条大长腿,拐弯向左,进了二号会议厅。
会议厅不大,一圈人围坐,剩下的人站着,坐着的人手里都抱着书,有的摊开,有的合上。
严衍目测了下,二十几个人。
他一眼就看见了颜溯。
颜溯坐在靠里的位置,手里抱着本硬壳书。严衍视力极好,稍眯下眼睛,就看见了书封几个大字:生殖崇拜。
严衍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在场的他都不认识,除了颜溯和颜溯身边的中年男性。
颜溯身边的中年男性是宁北大学心理系教授,张振海,小有名气,经常来警局给同事们做心理辅导和心理讲座。
张振海,秃顶,五十岁上下,他显然是这场读书会的主要发起人,此刻充当了主持人一角,起身鼓掌,语气温和地说:“接下来请我们新来的朋友分享他的读书心得。”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颜溯。
新来的,严衍咀嚼着这三个字。
颜溯为什么突然加入读书会,而且他要分享的书似乎是他手里那本。
不知是警察第六感作祟,还是颜溯出现在抓捕现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无论颜溯做什么,严衍都觉得颜溯是故意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理由。
就像审讯时分析他的审讯对象,颜溯一举一动,严衍都将其拆开,细细观察。
颜溯站起来,将封面摊开,竖立拿在手里,语气平静地说:“我想和大家分享这本书,生殖崇拜文化。在这之前,我更想分享一个故事。”
颜溯的表现比小学生分享读后感好不了多少,跟讲流水账似的说:“我有一个朋友……”
得,连开头都是小学生风格:我有一个。
“他非常喜欢小孩,但由于他自己的原因,不能让妻子怀孕。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我的这个朋友就开始关注生殖崇拜这类文化,也越来越喜欢小孩。他向我推荐了这本书。”
颜溯古井无波地说道。
严衍扭了下脖子,视线不经意扫过他身旁的张振海,张教授脸色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严衍猛地想起一件事,张教授结婚二十多年,膝下却没有子嗣。
严衍拧眉,这颜溯,故意的吗?
手机震动,严衍摸出手机按下接通键,电话那头传来何为急切的喊声:“老大,快回来,出事了!一对夫妻报警说孩子失踪,然后收到了绑匪的勒索电话。”
“根据技侦同事的语音技术分析,绑匪就是耗子!——”
第3章 非合作绑架(3)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大办公室。
气氛异常严肃,没人敢开口说话,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而小心,甚至几名警察额头涌出细密汗水。
中央空调轰隆作响,潮水似的冷风却无法冲去热浪。
夏天,闷热,窗外蝉鸣不休。
严衍立在贴满案情资料的白板前,张科播放通话录音——
“滋……”电流声,耗子压着嗓音威胁,“老子警告你们,别他妈报警,警察一举一动老子都他妈知道。”
严衍抬头,环视在场,支队同事们面面相觑,有人手里转着的圆珠笔掉在桌面上,副支队长郑霖眉头拧成了川字。
“想要你们女儿,拿三百万赎金!哼哼,你们这种家庭,三百万分分钟凑齐,他妈的便宜你们了!”耗子顿了顿:“现金,不连号的,给老子准备好。”
录音中中年男人声音低沉,他应该是女孩的父亲,竭力维持着镇静,嗓音有些抖,却并不明显,他道:“好,不报警,我要听到媛媛的声音,你必须保证她安全!”
何为嗤笑:“都被绑架了,还保证安全呢。”
郑霖瞪了他一眼,何为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说话!”耗子声音远了点,似乎正回头冲某个人大吼,没多久,女孩恐惧的哭腔响起:“爸爸,爸爸救我!”
电话这头,女孩父亲倒抽凉气。
“听到没有,给老子准备现金。”啪嗒,通话挂断。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像刚学会呼吸似的,不约而同深吸口气。
郑霖抱着资料开口:“被绑架人,毛馨媛,女,十二岁,就读于宁北第一中学,报案人是他的父亲毛学军,在宁北大学任教职,是位高级知识分子。”
“耗子打来电话后,毛学军就开了手机通话录音,带着录音秘密报案,希望我们能救出他的女儿。”郑霖严肃道:“这是对咱们的信任。”
通常绑架勒索案,如果金额在被绑架者家属可承受的范围内,百分之七十都会选择不报警,私了。
像毛学军这样不惧威胁果断报警的人,不多。
“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刘彬说,“法律系教授。”
“兄弟们,”郑霖气沉丹田,“解决这桩案子,救出毛馨媛,抓住王伟强!”
全支队起立。
郑霖望向始终沉默不言的严衍,严衍点了点头,下达任务:“何为,刘彬你们去毛馨媛失踪地点勘察。郑霖,沈佳,你俩便装去拜访毛学军和他妻子,顾磊还有张科追踪这通电话,其他人密切配合各部门筛查,随时待命。记住,为免打草惊蛇,任何行动都秘密进行。”
“是!”众人齐声道。
严衍面沉似铁,步出大办公室。
那通威胁电话里,耗子说警察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再结合抓捕行动当晚,耗子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极有可能说明,警察队伍内部或许有人在给耗子提供消息。
解决这桩绑架案,不能大张旗鼓。
严衍正思索着,迎面走来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是张振海教授,秃顶的心理系教授一团和气,亲切地同他打招呼:“严队,忙啊。”
“张教授。”严衍想起今早的读书会,看来张教授是读书会结束后就到了警局,他颔首致意:“来市局有事?”
“哦,”张教授说,“给缉毒警做心理辅导。”
“好的,麻烦您了。”严衍说,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便擦肩而过。
路过刑警支队大办公室,张振海好奇地朝里边打量了一眼,大办公室里人员忙碌,他飞快收回视线,急匆匆上楼梯去心理辅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