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侧写师(78)
前方是九十度急转弯!
颜溯毫不犹豫,拉满方向盘急转弯,同时踩油门,也许只有须臾之差,慢镜头下,高速旋转的弹头擦过大奔车尾,冲向无边悬崖。
严衍紧抓车把,汗毛倒竖:“他们有枪!”
“你的枪呢?”颜溯在大奔撞上山岩回拉方向盘。
远远看去,大奔犹如灵活的猛兽,在黑夜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身,再次扑入山腰深处。
路虎穷追不舍。
“休假期间怎么会带枪!?”严衍透过车前镜打量后车,他虚着眼睛,被刺眼的远灯照得头皮发麻:“这辆大奔经过改装,能扛炸弹,只要开出这段最危险的山路……”
颜溯幽幽打断他:“来不及了。”
“什么?”严衍猛地回头,前方车灯几乎同一时刻照射过来,空中传来直升机轰隆鸣响。
不止一个人,是一支小队!
“……”严衍震惊:“这是…来抓你的吗?”
颜溯撇了下嘴角:“这算少的了,以前…他能找一支军队,追着我穿越整座沙漠。”
“………”严衍目瞪口呆:“然后,你被抓回去了?”
下坡路段山势渐缓,大抵45度斜坡,颜溯快速在心中默算距离,山底是长江支流,河水壮阔,水势较快。
他仿佛能听见隐隐轰鸣的水声。
“不…”颜溯眯了眯眼睛,捏着方向盘的双手攥紧,手背青筋浮出,整个人变得危险而狠厉,他声音冰冷:“我跑了。”
刺啦——
前后两辆路虎在狭窄山道上,一高一低,以凶悍姿态,加速冲撞向大奔。
宛如两只巨兽在同一时刻达成共识,先撕碎他们中间的敌人,獠牙与利刃挥向无路可走的黑色大奔。
几乎在同一时刻,车身剧烈震颤,头重脚轻的强烈失重感扑面而来。
严衍张了张嘴,有点震惊,还有些兴奋:“卧槽……”
颜溯掉头冲下斜坡,一路碾碎花草灌木、枯枝败叶,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严衍高呼一声,颜溯搞不懂他为什么兴奋:“会游泳吗?”
“除了文化课考试。”严警官动手解安全带:“哥啥都会!”
颜溯唇角浮出微不可察的笑意,眼角余光扫过车前镜,瞬间,面色骤变。
“严衍!!”他大喊:“低头——”
颜溯话音未落,严衍结实的胳膊已经横了出来,按下他脑袋。
火焰弹闪电般袭来,裹挟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带着炙烤整座大地的野蛮,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二人。
毫秒之差,火焰弹飞驰的火苗,几乎化为一道橙红射线,自两人头顶咆哮而过,车前挡风玻璃震裂,细小的尖刀般的玻璃碎片划破裸露在外的皮肤。
炙热,空气中弥漫起烈火炙烤的刺鼻焦臭。
没给两人任何喘息机会,数枚火焰弹投向黑夜中疯狂逃窜的大奔,炽目光亮霎时照亮整片天空。
连始终冷静的颜溯额间都冒出汗水,他侧颊绷紧,双眼始终注视前方。
一枚火焰弹击中车尾,刹那,滚烫气流犹如火山爆发冲出的岩浆,气流向上掀翻车尾,油箱处传来危险警报。
河流就在前方!
“严衍!——”颜溯来不及回头,严衍已经帮他解开安全带。
大奔被爆破级力量轰上半空,整座车身倒转。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同一时间蹬开车门,在油箱轰然爆.炸的前一秒,跳车摔进长江支流。
滔天波浪咆哮着,瞬间连车带人,一同卷入黝黑河水。
颜溯体力有限,扑腾了两下,被沉重疲惫的身体拉扯向下,他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能感受到重力存在,犹如看不见的手,拽着他,拖着他,向深渊深处下沉。
窒息感铺天盖地。
会死吗…颜溯缓缓闭上眼睛。
黑夜中,一只手横地伸出来,拽住他的手腕,与无处不在的重力对抗。
颜溯猛地睁开眼睛,在肺部氧气耗尽之时,严衍紧紧抱住他,贴着他微张的唇,将带着男性灼热温度的空气渡入他嘴里。
·
盛夏。
“你哪里人?缺朋友吗?你看我怎么样?”
留着齐肩短发的少年坐在岩石上,回头望向笑得阳光灿烂的年轻人。
“……”少年收回目光,对年轻人视若无睹。对方自来熟似的,一把揽住他:“沉默当默认哦。”
·
夜色中,颜溯瞳孔骤然缩紧。
直升机上,瞄准两人的狙击手吐掉嘴里口香糖。
高速旋转的弹头射向浮出水面的二人。
颜溯被严衍压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知道这叫什么不……”严衍笑眯眯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血水涌出,与黝黑的河水交融。
直升机上,狙击手吹口哨庆祝:“击中。”
耳机中传来低沉的声音:“收队。”
严衍抱着颜溯的两条胳膊缓缓松开,温度和血液迅速从他体内流逝。
“不准闭眼睛!”颜溯命令道:“严衍,看着我!”
颜溯从来不知道,他在濒临绝境下,孱弱身体还能爆发出强大的求生力量,他攀住浮木,抓着严衍,在黑色的河水中用双腿蹬踹。
·
“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你呢?”
“不会。”
·
十分钟后,筋疲力尽之际,终于摸到河岸。
白色手电光射来,闻声而来的巡逻村警跑向两人:“你们做什么的!”
颜溯喘息着,灰头土脸,浑身是泥,狼狈虚弱到了极点。
他抱紧昏迷不醒的严衍,断断续续地说:“救、救他…”
话音未落,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摔落在地。
·
——穿越洪流、沼泽与旧光阴,该遇见的,终将遇见。
20岁的严衍抵达南美第一件事,路过印第安人的帐篷,顺手进去算了个命。
印第安人的算命方式很独特,让他面对印第安大神足足站满十分钟,才领他坐到一看就是中世纪巫婆才用的水晶球前。
那名黄黑皮肤印第安人闭上眼睛,叽叽咕咕咕咕叽叽,直念得严衍不耐烦,转身想走,才猛然瞪大骷髅般的眼睛,直杠杠地攫住了严衍。
严衍上身后倾,心情微妙。
“穿越洪流、沼泽与旧光阴,该遇见的,终将遇见。”印第安人双手抱在胸前,哑声低语:“他在前方等你。”
严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逼了半天,提上行李出帐篷,心想他就不该抱着见识新事物的想法找外国人算命。
严衍刚撩起门帘,身后那印第安人操着口音浓重的塑料英语说:“先生,你还没给钱。”
“十美金。”印第安人说。
贵的要死,严衍微笑。
他不是唯一一个来南美参加国际单兵技术作战比赛的C国人,却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坐上教官派来的吉普车,严衍歪倒打盹倒时差,对这次旅途并没有丝毫期待。
这是一次非常规国际比赛,他们不代表国家参与,仅代表个人。
严衍今年刚从警校毕业,毕业典礼都没来得及参加,就被他们家老头一脚踹到南美,美其名曰锻炼。
其实是老头还没想好,将他安排到哪个位置。
严妈一心希望儿子离家近,严父却认为,儿子长大就该有多远滚多远。
两夫妻为这事意见不合,严妈没少闹严衍耳根。
出来也好,严衍坐在摇摇晃晃的吉普车上,张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想,省得他妈成天搁他耳边叨叨,没完没了。
盛夏闷热,南美空气潮湿,黏糊糊的汗水散不尽,严衍睁开眼睛,路过一群人打架。
开车的白人教官兴奋地吹口哨:“哟哟,看见了吗,他们在群殴那小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