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侧写师(71)
“她长什么样?”颜溯哑声问。
严衍咽唾沫,咕咚,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头皮发麻,抓起手机电筒照向两人看见烛火的方向。
手机光不够,这洞子面积不小。
惨白的光束照过去,只能看见密密麻麻倒吊起的钟乳石,形状狰狞。
看不见散发烛火的地方。
两人心中同时悚然。
“就…”严衍回忆着白衣女:“头发很长,脸上…半张脸,全是血…她看见我了,我朝她跑过去…她对着我笑了下——我就回了个头,她、不见了——”
就不该让严衍哆哆嗦嗦讲鬼故事,颜溯很后悔。他摸出自己手机,打开找手电筒照明,扶着墙面凸起处,小心翼翼沿石台往下走。
墙角有个东西,颜溯将光照过去,凝神一看,压瘪的空矿泉水瓶子。
他呼口气。
一只手揽向他肩膀,颜溯猛地回头,是严衍,非得贴着他走。
“……严警官,请默念二十四字诀……”颜溯诚恳地建议道。
严衍接受了这个建议并两眼泪汪汪地开始:“爱国诚信敬业诚实友善……”
“鬼没有人可怕。”颜溯低声说:“真的。”
严衍拉着他的手,颜溯没有挣开,严警官偷偷地扣入他五指间,十指相扣。颜溯恍若未觉,只支着手机看前面探路。
两人四脚着地。
这里是暗河上游上游未开发地段,钟乳石比下游更加密集。
严衍估摸了下,他们从那上边下来,到这个洞里,爬地道爬了将近半小时。
斜坡正对的下方区域,凌乱地堆放着废弃的修建工具,铁杆、塑料袋、水泥灰……
颜溯抬脚跨过杂物堆积的地方:“应该是开发过程中放弃了这里。”
严衍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很快,他们就明白,为什么放弃开发这一段。
暗河太深了。
严衍捡起废弃的生锈铁杆,微微倾斜插入水中,河水没过了铁杆的四分之三,仍不见底。
这铁杆大约五米长。
严衍拧眉:“啧。”
两人放弃直接趟水过河的想法,沿着暗河向风来的地方走,但这洞子实在太长,走了半天不见一丝光亮,两人肚子里同时响起饥饿的咕噜声。
“能走吗?”严衍问颜溯,颜溯有些泄气,这样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知何时才到头。
他回头望向身后,两人进来的斜坡方向,轻声说:“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圈烛火在河对岸,必须得过河才能一探究竟。
“那儿…”严衍仔细回忆他看向那圈烛火的瞬间,一刹那,火光熄灭,须臾,眼角视线似乎捕捉到人形残影。
严衍微微皱眉:“颜溯,是不是躺了个人。”
颜溯顿了顿,点头:“嗯,应该是。”
“他怎么过去的?”严衍凝眉,颜溯眨了眨眼睛:“也许他是从那边进的山洞。”
“回去看看。”
“好。”
两人逆着风来的方向朝回走,不约而同地沉默。
寂静山洞内,只有暗河汹涌声,一阵又一阵地回荡。
石块掉落,砰然巨响。
有什么重物掉落在地。
严衍拿着手机,迅速循声照去,河对岸,一个胖乎乎的人影弓着背,被光照到的瞬间,那人以与身材完全不符的灵活爬起来,朝暗处躲闪。
“江高全。”颜溯幽幽道。
那身影一顿,转瞬又消失在黑暗中。
“别跑!”严衍大喊,喊声在山洞中回荡。
颜溯拉住他,摇摇头,严衍捏着手,手背暴出青筋:“是江高全!”
“想办法过河。”颜溯加快步伐,赶回两人下来时的斜坡。
手机光照向路面,一寸寸地排查线索。
血迹早就不见了,被河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水里不时冒出气泡,严衍捡起木杆,朝水面下一戳,白色透明的游鱼四散。
“洞穴鱼。”颜溯说。严衍起身,丢了木杆。
“这些鱼吃什么?”严衍蓦地问,颜溯想了想:“蝙蝠粪便。”
“还有吗?”严衍拎起手机,望向鱼群聚集的地方。
“洞外进来的…有机物。”颜溯关掉网页百科。
“喏。”严衍轻抬下颌。
颜溯顺势望去,半个身子露出水面的石块后,洞穴鱼聚集,水波摇曳。
两人迅速奔过去,一艘小船!
严衍拽住绑在石块上的牵引绳,将成人长度的木船拖出来,只见船上骇然放置着大号编织袋,袋内浸满红色血液,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两人对视一眼。
严衍戴上一直揣在兜里的塑料手套,卷起编织袋,头也没抬地问颜溯:“你晕船么?”
“不晕。”颜溯说。
“那就好,”严衍一脚踩到船上,向他递出手,“慢点儿,我接着你。”
两人乘船过河。
暗河虽然深,但好在并不长,水流不快不慢,将他们冲到对岸。
严衍等颜溯先下船,他再下来,将牵引绳绑到竖立的天然石柱上,跟在颜溯身后,两人搜寻之前看到的那圈烛火。
颜溯回头估计了下方位和距离,朝右前方走去,严衍抱着胳膊问他:“害怕不?”
“……不怕。”颜溯驻足。
严衍没收住脚,一下撞上他后背,纳闷:“怎么停下来了。”
颜溯垂下眼帘,手机电筒直直照着正前方的石壁,一动不动地说:“到了。”
严衍背心发凉,高大的身体僵在原地,他握着手机那只手,慢慢下移,灯光滑过石壁上参差不齐的凸起石块,落在一根白色蜡烛上。
蜡烛快要燃尽了,剩下矮小的一截,灯芯发黑,无力地耷拉着。
灯光继续向下,蜡油凝固在蜡烛烛底。
这些蜡烛都固定在石块中。
惨白灯光骤然照到人脸。
那张脸毫无血色,瞪大了眼睛,眼珠几乎瞪出眼眶,嘴巴微微张开,还维持着临死前惊惧的表情,皮肉僵硬而扭曲。
“江天源……”严衍倒抽凉气:“他为什么在这儿?!”
颜溯没说话,双眼直直盯着前方。
严衍蹲下身检查江天源的尸体,不小心碰倒一根蜡烛,吓了他一跳。
江天源身体周围围了一圈蜡烛,他平躺在地,喉咙处裂开,切口整齐,两只手贴在大腿根部,双腿绷直,尸体已经僵硬了,身体与地面相贴的未挤压处出现尸斑。
严衍戴着塑料手套,剥开他穿在身上的衬衣,腰腹处布满血迹。
刺伤。
严衍数了下创口,连脖子上那刀一共十五刀。
江天源给人活活捅了十五刀,每一刀都很深,凶手应该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行凶。
脖子处的创口割破颈动脉,导致江天源大量失血,那里多半是致命伤。
不知何时,颜溯已经走开了。
等严衍抬头,不见了颜溯踪影。
他神情骤变,霍然起身,起得太快,一瞬间头晕,向后趔趄小半步。
“颜溯!”严衍扯开嗓门大喊:“颜溯——”
角落里一线灯光亮起,颜溯出现在黑暗中,无奈地说:“严警官,我走不丢的。”
严衍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尖,指向脚下江天源的尸体:“估摸死了有段时间了。”
“这里边,”颜溯说:“有个小山洞,里面有张床,一些食物,有人在这里住,东西都是成对的,应该是两人。”
严衍蓦地问:“你认为是谁?”
颜溯再次回头,望向那隐蔽的小山洞里,灯光照到了床底下散落的透明橡胶套,避.孕套。
“曹德先…”颜溯顿住,张了张嘴:“蒋丽雯吧。”
严衍点头,蹲下身继续检查江天源的尸体,电筒光束照过暗红发黑的血线,就在江天源身体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