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怔怔地望见那团光暗下去的模样,拢收的眉眼间浮动着更加厚重的痛楚和难耐。
他最终长叹了口气,指尖捏紧,又松了开。
直到外套坠落在地,罩住了那支复归宁静的手机。
他费力地迈动双脚,走远了些,挪到床头,便喘息着停下,弯着腰靠在旁边,随后伸手拉开了抽屉柜……
面馆里的石延瞅着对座趴倒的余京海,摇头嗤嗬,“德性,就知道你是老婆奴,算个屁都讲不出来还分个屁。”
嗑光盘里剩的那些花生米后,他起身去上厕所。
刚走出几步,就被面馆店老板的那个堂侄女林玲匆匆地拽住了。
“石哥,京海哥怎么了?”林玲小声地问,“我看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为什么啊?”
“还能为啥。”石延耸了耸肩,“男人喝闷酒要不因为钱,要不因为情,你也知道老余不是啥惦记钱的人,那就只能是情场失意呗。”
林玲吃惊地啊了一声,“你是说,京海哥跟他男朋友吵架啦?他们不是都订婚了,很快就要结婚了吧,京海哥喝那么多酒……那是不是吵得很厉害?”
“是挺厉害,闹分手呢。”石延不在意地随口答着。
“我记得京海哥的男朋友是当老师的吧?”林玲不解地问,“我见过他,脾气很好的样子,不像会吵架的人,怎么闹得这么僵……”
“小两口的事儿那可说不准。”石延呵呵地说,“老师更难伺候知道吧?啥事儿都有一套大道理等着,老余还是个没正儿八经谈过啥对象的,上来就是高难度……”
“算喽不说了,我上厕所去,小玲你给瞅着点儿啊,喝太多了他……”
石延朝那边桌位努了努嘴,立刻揪着裤腰带,奔进了洗手间。
林玲在后头应了声好,转身过去收拾。
余京海大半张脸窝进了胳膊肘,估计是骨头硬给硌着了,睡得很不踏实,脑袋左扭右摆,偶尔嘴里还会冒出醉呼噜话儿。
“阿惜……”
“分、就分……”
林玲看他这么郁闷地趴桌,有些不忍心地蹙了蹙眉头,收走了碗筷,没一会儿又倒了回去,发现人睡歪了,脑袋就快要蹭出桌外去。
“京海哥,你要不先坐起来点儿,靠着椅子睡,这样舒服……”
林玲边劝边上前搭手把人扶起来,但想要搬动这么个身宽体阔的壮汉不容易。
她扶得吃力,动作也很小心,生怕力气不够脱了手,会把余京海磕着。
就在她把这座“大山”推正的时候,余京海头忽的一偏,斜挂在她的肩头,瞬间压得她身子发晃。
她下意识伸手将人拦稳,突然便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她稍微转个脸就能碰上余京海的脸。
男人身上沉厚的气息夹带着冲刷心绪的酒雾扑面而来。
林玲双颊瞬间透出了绯红,声音细如蚊呐,“京海哥……”
“嗯。”
“你、你要是真的和他处得不高兴不开心,那就分开吧,谈对象结婚可能还是找合适的更好……”
“对……合适……”余京海这会儿嗓音干哑得厉害,喉咙被白酒肆虐过,吐字不清,头脑其实更不清。
“你可以注意一下身边的……你会发现有更合适你的人……”
“哼……合适……”余京海紧闭着眼皮,满腔懊恼,嘴里拗出了苦闷的字词,“媳妇儿……我、合适……能……合……”
林玲此刻心中已是犹如小鹿在撞,无暇分辨,呼吸变得十分急促,她紧张地看着倚在她肩边的男人,按捺了很久的情意正不顾一切地脱笼而出。
“京海哥,我……”
终是羞红了脸的姑娘情不自禁地向那副刀刻般刚硬的面容凑近过去。
石延甩着手里的水,刚踏出洗手间就瞧见了那桌边相贴的两道人影,顿时愣了愣。
“卧槽,老余,你可以啊你……”他嘀咕着骂道,“狗东西真是艳福不浅……”
但说到底人俩还没分,其中一个在这儿又是喝大了的状态,啥事儿可都做不得数。
石延随即低下头,咳嗽了两声,一边假装鼓捣裤兜腰带,一边拉开了嗓门,“咦?这口袋是破了咋的……”
他这动静刚放出来,便惊着了桌边的林玲。
林玲赶忙退开到一旁,背对着石延,擦起了别的桌子。
“哟,都这点儿了,小玲,那我们撤了啊。”石延说着,顺手去把醉得东倒西歪的余京海搀起来。
“啊好,”林玲慌乱地应了,忙又小声地问,“石哥你一个人行吗?”
“行,这有啥,你别看老余个头比我大,但要比力气,那也不是单看个头大不大……”
石延哼唧着,架住这兄弟的胳膊和腰,把人拧直了,往面馆外带出去,才问,“回哪儿啊老余?给你送回家去?”
“不回。”余京海怄了气声一吼,“没家。”
“得,吵架了都犟。”石延翻了个白眼,调转了方向,“不回就不回。宿舍欢迎你,有架吵了不起……宿舍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第136章 你是在侮辱谁?
奇亚学院教职工宿舍里,闹铃在正午阳光底下猛烈地震响,惊扰了床上宿醉酣睡的男人。
石延拎着饭盒进屋就见余京海一顿弹跳下床去捞手机。
“醒了啊,我说你到底设了几个闹钟,我都给你摁掉好几个了,这咋还有个等着呢?啥毛病啊你……”
石延吐槽着从早上就闹腾的铃声,顺手把饭盒搁过去。
半趴在桌边的余京海捂着抽疼的脑壳,眯着有些撑不开的眼皮,低头瞅手机。
好一会儿才瞅清手机页面上显示的备忘录提示——记得给媳妇儿补信息素。
余京海瞬间清醒,凝住了面色,匆忙地将手机抄进兜里,转身就往屋外跑。
“你干啥去?”石延惊问。
“回家。”余京海头也不回地撂了话,很快就跑远了。
“……昨晚不说没家吗,可真有出息。”石延啧叨着,窝回了自个儿的床上。
今天周末,他们正好都休假,一整天的时间肯定够哄老婆,就看某个人能不能控住,顺利通关了。
余京海火急火燎地从学校赶回去,进门踏步,步子虽急,施力却轻,仿佛担心会打搅到谁。
主卧和客卧的门都开着,客厅、餐厅、浴室、阳台……他都转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周惜的身影。
看样子人是出门去了,周惜休假的时候通常都喜欢宅在家里看书,只有特殊情况会跑出去和朋友聚会。
现在他俩……算是最特殊的情况吧。
余京海昨晚喝得多,路上赶得又急,头还有些昏沉,这会儿找不到周惜,心气更加烦躁,随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双手使力,揉按着胀疼的太阳穴。
坐下十来分钟,玄关的门忽的传出了动静。
他立马抬头望过去,只见周惜拎着一个小西瓜从门口走了进来。
才大吵过一架,突然这么对上了眼,两人一时间都愣了。
余京海一把攥紧了裤兜,如同上紧了弦,喉头咽了咽,嘴皮仍然抿着。
“回来了。”最后是周惜轻声开了口。
他没去继续盯着沙发上的人,话音小得很。
余京海勉强听清了,便嗯了一声,视线随即扣向了地板。
这般堪称冷淡的表现让周惜心里颇是无所适从,他有些局促地矗在原地,也不往前,犹豫了几秒,才接着说,“你回来是……”
“手机提醒。”余京海仓促地揽过了话头,眼睛死盯着地板缝,“这两天你不是会发热吗,就回来看看你用不用得着……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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