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京海的脸色霎时僵了僵,低囔了听不清的一个音,“行,也对,生日是该和家里人一块儿过的,好好陪家人才对……”
周惜蹙起了眉头,眼角边的小泪痣似乎都狠皱了一下。
“还有事吗?”
“有、有。”余京海的嗓子像是哆嗦仓促地拧了拧,“那生日,你生日,要不我第二天给你补个……你看你都给我操办过,那我、那啥,叫、要礼尚往来,不是?”
“不用了。”周惜眼睫微垂着,掩去眼底的神色,“谁生日过两次。”
周惜这次没再停留,而他身后也没有再传来谁不依不饶的话声。
余京海瞧着远去的背影,跟到灯下,止了步,心头一阵冰凉。
……
生日这天,周老师几乎满课,忙到傍晚,才开车离开学校。
周惜家里其实也没安排什么正式的生日宴,父母都还在国外考古交流,不过是他姐周悦带着儿子曲子献给他张罗了一顿饭局。
饭桌上,周悦随口问了句:“子献说你最近谈了新对象,这次感觉怎么样?”
周家家风一向严谨端正,姐姐周悦比他年长许多,隔着这么大的年纪层,习惯持着长辈的架势,例行询问亲弟的恋爱进度。
周惜瞥了曲子献一眼,后者脖子扭弯,埋头奋力摁勺挖甜点。
“再看吧。”周惜没有再说更多的意思。
曲子献被周惜训过,即便是某次不小心跟亲妈漏了口风,却也不敢不经过舅舅的同意就继续多说。
亲妈过后问他舅的新对象做什么工作,他都推说不知道。
周悦不像她儿子那样八卦,虽然有时候会给小弟组些相亲局,但确实不会过多去干涉探究小弟的私事。
心中自有计较是另一回事,反正听儿子说这关系应该还没开始多久,小弟又是个慢性子,如果真定了主意,今晚这生日会完全可以把人带来。
既然没有带人,那就证明双方的关系还不稳定。
吃完了饭,曲子献捧着蛋糕上桌,和老妈一起给舅舅唱生日歌庆祝。
周惜看着那蛋糕,听着生日歌,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另外一幅场景。
他给那个人过生日,送小鲸鱼蛋糕,那个人给他喂蛋糕,念叨他记得按时吃饭,别饿坏胃……
他和那个人在包厢外的墙边、在包厢内其他宾客面前不停地腻歪,在他最喜欢的钢琴曲中接吻,吻完了一整首曲子。
二十五年里,他只对那一个人做过那些事。
那个人……像只大鲸鱼。
憨头憨脑的,时常温驯,偶显凶悍,始终勇往直前。
明明很好猜透,却又会一再做出令他意想不到的行为。
包厢内的歌声逐渐停息,周惜在小外甥的催促下闭眼许愿,吹灭蜡烛,分蛋糕。
这生日就算过完了。
饭店周围是商业街,周悦爱买买买,拉着儿子和小弟作陪,拎袋的当然都是儿子曲子献。
女人Shopping和男人完全不同,沉浸式地一家家店试过去。
一开始曲子献还和周惜在店内聊着,转头周惜就去附近的吸烟区吸烟去了。
曲子献也坐不住,跟了出去,他也抽烟,但老妈管他烟瘾,当着亲舅这个长辈的面,怎么也不会撒开放肆地抽得比舅多。
结果一轮抽下来,反而发现他就算想赶都赶不上这会儿舅舅抽烟的量和速度。
第十根烟被火机点燃的时候,曲子献终于忍不住了。
“舅舅,你怎么了?刚才就心不在焉的,现在还抽这么多?老妈说你之前戒过烟,但你这烟瘾看着真不像戒过耶……”
周惜掸了掸烟灰,“还不长记性是吗?”
曲子献赶忙举起手作投降状,“不管不管我闭麦。那我能不能也多抽几根?老妈刚进去试衣服,还要等大半天了。”
周惜温和地挽高了嘴角,“你试试?”
曲子献又不是傻的,跟舅后头混了这么多年,对这种“温柔绞杀”哪会不通窍?
烟是没法多抽了,他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东看看西看看。
这一看,居然在对面一家珠宝首饰店里看见了熟人。
“哎,舅舅,那不是余叔叔吗?”
曲子献伸手一指,周惜眼角随即瞄了过去。
那店里某个柜台边站着的人果真是余京海。
“……缘福,老牌子喔,那里面的东西不便宜,老妈也爱逛这个,就耳环手链啥的,钱烧得都没印得快呢……”
曲子献叭叭地边吐槽边瞎猜,“余叔叔怎么跑这来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给舅你买礼物呢?下血本了啊,心够诚的……”
话音才落,就见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妹子凑到了余京海身边,咬耳朵说话,两人摆明了是认识的关系。
距离不算太远,周惜稍微细辨,认出了那个妹子是林玲,在上次余京海带他去过的那家拉面馆里见过。
周惜的眉宇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只见店员在这时递给余京海和林玲一个袋子。
林玲率先接走了袋子,很快就拿出了里面的小盒子,开了盖,伸到余京海跟前,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袋子恰好挡在小盒子边,遮住了盒子里的东西。
一旁的曲子献抻直了脖子也看不清,仍在看景说话。
“……买了什么啊?这也看不到啊,不过这店里的东西都贵得一批……给那妹子买的?什么情况喔?”
他盲猜着,看不见首饰盒里装的东西,紧接着倒是看见了余京海两条腿都走得很溜的模样。
“咦?余叔叔那腿是好了吗?我看他走得很行啊,比以前行……”
曲子献自说自话好一会儿,没听见身边的舅舅接茬,忍不住回过头去喊舅求解。
“舅,怎么回事?”
却见周惜又点了一根烟,眼神移开了,淡声答了句,“不清楚。”
曲子献八卦雷达猛支上,舅舅的态度让他直觉不对。
“那是你对象,你能不清楚?不会吧……余叔叔腿一好就去泡妹子,你都不管管?”
“别多事。”周惜平声撂下了警告。
小外甥对亲舅过往的情史知晓不少,亲舅此刻的表现对应的含义,他能迅速抓出来,顿时惊奇地问,“舅,你们是分了?”
周惜不再出声,等于他说对了。
“这才多久,又分了……舅,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曲子献追问着,他记得头一次见余京海,周惜身上就沾满了余京海的信息素,那味道冲鼻得很,充分彰显着余京海的信息素有多彪悍。
像这类Alpha,十个有九个浑,尽管余京海为人老实忠厚,但和周惜后来可是处对象的情况。
大家都是成年人,躺上了床,信息素互撞,能忍住的Alpha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不然周惜过往谈对象,也不能为安全起见,优先考虑Beta,其次才是认识较久,知根知底的Alpha。
包括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太子爷陈启,也是双方家庭有来有往的情分给顶着的。
而到目前为止,只有余京海不在知根知底的范围内。
所以曲子献才会往糟糕的方面去猜。
周惜神情微冷,眯眼睨瞪着话越来越多的外甥。
曲子献怕他生气,连忙自觉地打住。
“别再做不合适的事,不然真会翻脸。”
周惜的二次警告让曲子献不得不回忆起上次的修罗场,后背颤了颤,举掌保证绝对乖听话。
周惜又点起一根烟,散开的烟雾漫过他的脸侧。
曲子献默然瞅了瞅,总觉着舅舅的脸色被这雾染白又染愁了。
“分了也没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条条大路通罗马……”曲子献嘟囔着安慰亲舅,最后声音压得更低了,“本来就不太合适,分了也好。”
周惜微敛了眼皮,修长的指尖捻紧了烟屁股。
他听见了外甥说的不合适,却无从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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