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林知芝经历了众多打击,伤心费神流出不少眼泪,精力已经被榨干。盛国宁哄了许久,老婆终于愿意去洗漱休息,安顿好林知芝,他又去找盛煜安,盛煜安老实巴交地杵着,一脸的生无可恋。
“什么时候回学校?”
盛煜安愣了愣:“……后天。”
“嗯,你妈心情不好,明天陪她出去逛逛街、买买衣服、看看电影,中午再陪她吃顿火锅。”盛国宁在手机软件里找到早已收藏的店铺,“就是这家,刚开没多久,你陪她一起去尝尝。”
“哦。”盛煜安点头,整个人懵懵的,“爸,你找我就是说这个?”
“不然呢?明天你自己花钱,反正你小子的零花钱存着也是贡献给游戏,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盛国宁交代结束,让他早点睡,盛煜安劫后余生,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爸,你真的没别的话要和我说了?这次我认了,你要打断我的腿、关我禁闭,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你要是真喜欢男人,打断腿就管用了?”盛国宁上下打量,“人高马大,现在打你我都力不从心。而且你哥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任由你胡闹。”
盛煜安苦笑,内心五味杂陈,多少还是带点执念和不甘。可他哥连断绝关系都能说得出口,明里暗里都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他若是还扑上去,打断他腿的或许会变成易时。
“他比你严厉多了,差点把我胳膊拧断。”盛煜安揉了揉肩头,“现在我没别的想法了,就是有点好奇,他以后到底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自然是和你完全不同的那一类了。盛国宁瞄一眼儿子,除了身高相仿,其他没一点和林壑予有相似之处,易时会动心才怪。
一件重大事故处理结束,盛国宁抹一把脸,感叹人生不易,前朝已经足够让他忧心烦神,没想到后院也燎起大火,真是多事之秋。
林知芝已经进入梦乡,睡梦中依旧愁眉不展。盛国宁在床边坐了会儿,想用拇指抚平她眉头皱起的那道川。儿孙自有儿孙福,希望知芝能早点看开,别再继续忧心了。
直到这会儿,他才有空翻阅手机里的信息。单位里的紧急事件会直接挂电话来,微信里大部分内容是上级部门的各项通知、党纲党章的学习内容、以及年底那些繁忙的任务流程等等,剩下的一小部分是私人信息。其中一条来自物业管家:【盛警官,请问去您家作案的小偷找到了吗?我打电话发信息给您夫人她都没有回,我们领导对此感到很抱歉,业主家里失窃我们物业也有一定责任,因此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表达我们的歉意。】
家里进小偷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听知芝提起?
不过比起小偷,盛煜安搞出的事才叫惊为天人,林知芝一定是急怒攻心,暂时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物业都来信息了,她肯定已经去看过电梯口的监控,盛国宁拿起林知芝的手机解锁,顺便从自己的手机里找到市局同事的微信,打算把监控视频发过去,让他们尽快把人找出来。
偷到老刑警家里,不知死活,得送进去好好教育才行。
林知芝的手机里好几个未接来电,前几个是物业管家的,最后一个是他的。他点开微信里的视频,一瞬间瞪大双眼,手心逐渐潮湿。
屏幕里那两道身影令他心慌意乱,上面还有水印时间——10/29 ,18:46 。家里根本就没有小偷光顾,林知芝只是找个借口,为了找到林壑予来过长隆花苑的证据。
她是怎么发现的?易时告诉她的?他们最近有见过面?
连监控画面都看到了,她也理所当然会想起,那一天老公休息在家,肯定见过自己哥哥。
心口咚咚咚跳得厉害,盛国宁看一眼身旁熟睡的妻子,嘴里涌出一阵苦味。他最在意的就是林知芝的感受,所有隐瞒都是基于对她的保护,现在她知道也看到了,却什么都没说、没问,是等待自己主动承认,还是心灰意冷根本不屑于询问?
盛国宁把手机放回去,轻手轻脚下床,披上一件外套,今晚第三次去找盛煜安。
盛煜安还没入睡,他是标准的夜猫子,生物钟固定,不到一两点是不会有困意的。再加上今天被爸妈从柜子里拖出来,更是彻夜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爸,您还有什么事?都这么晚了。”盛煜安的语气小心翼翼,爸爸的脸色比先前还难看,赶紧想想,除了哥哥那件事,还犯过什么大错?
盛国宁示意他让开,进去找了把椅子坐下:“你把今天回来后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我下午回来,看见妈在找东西,要帮忙她不让,把我赶回房间玩游戏。过了会儿来我房间,说我把字典不小心放到我哥那里了,她帮我摆回去,看到一封信,然后、然后就……”
“她在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说得很模糊,又是纸又是瓶子,还有什么相反的文字,我也弄不懂是什么。”
盛国宁眼皮跳了下,接着问:“后来你们就一直在家了?”
盛煜安可怜兮兮地点头,暗恋哥哥的事被戳破,他吓个半死,哪里还敢提出去吃饭?林知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过了会儿隔着门板传来哭声,他听见了也不敢去敲门,在门口杵了一刻钟,乖乖回房里拿本单词出来转移注意力。
盛国宁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肩:“知道了,你早点睡。”
“爸,我发誓,除了这个我真的没再犯别的大错了。”
“嗯,与你无关。”盛国宁喃喃自语,“……是我的错误。”
———
深更半夜,黑暗的客厅中一点红光忽明忽灭,最后被捻灭在烟灰缸里。
盛国宁独自坐在沙发里沉思,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推测,林知芝上午和他打过电话之后,才发现林壑予可能来过家里。床头柜里的车钥匙不见了,结合盛煜安提到的“瓶子”,他便猜到是那瓶致命的矿泉水暴露了全部。
盛国宁握紧拳,易时不是把它带走了吗?怎么这要命的水还会一直留在车里?
林知芝那么聪明,肯定已经把来龙去脉猜出个大概,她在家里翻箱倒柜,是为了找出更多和林壑予相关的物品,盛煜安的那封情书是意外发现,多重打击叠加在一起才造成她精神崩溃。
小石头玩过的拼图、写过的数学本都在易时的房间里,盛国宁曾想过把它们一起销毁,当时又担心另一个易时回来会发现异样,造成更多的麻烦。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林知芝居然会卷入其中。
谎言的可怕之处在于,一个谎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填补,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立于山巅摇摇欲坠。他该怎么和知芝解释?这是一个连易时和林壑予都不能说的秘密,更不会告诉她了。
“啪”,客厅忽然大亮,林知芝站在墙边,睡眼惺忪地问:“怎么还不睡?”
盛国宁笑了笑,手在空中挥两下驱散掉烟草的味道:“睡不着,在这边坐一会儿。”
林知芝走来,在身边坐下,她的眼皮水肿得厉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肿成一道缝,盛国宁看得心疼,说:“我去厨房拿个冰袋,你敷一下,明早就好了。”
等到他拿着冰袋回到客厅,茶几上多出一瓶矿泉水。盛国宁怔住,只见她神色自然地拧开瓶盖,往烟灰缸里倒一点水,抬头看见盛国宁杵在那儿,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
盛国宁拿着冰袋,敷住林知芝的右眼,林知芝忽然靠过来,倚在肩头轻声说:“睡了一会儿,想通很多事。安安已经长大,任何事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有些东西可能是天生的,今后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只要他一辈子平平安安过得快乐就好。”
“嗯,对,这样想最好。孩子大了就随他去吧,咱们又不能管他一辈子了。”盛国宁笑道,“你就是操心得太多了,要学会放手,咱们老了也该享受享受,等过几年我退休,带你出去到处走走,环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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