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我生日?所有都是我生日?”何意羡的表情才转晴了一点,忍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很俗啊,偶像剧你这种一根筋深情人设都落不到好下场。”
白轩逸却道:“卡那么多,密码不能都一样。”
何意羡又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话到这里懂的都懂,指望一个分别四年的男人毫无感情生活,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他没预备问下去,但是郁闷的心境难以将息,安静了几秒,往他大腿狠狠掐一把,爆发道:“所以你换别人生日了,白轩逸!”
过收费站时候,白轩逸腾出手,把公文包里其他两张卡也找给他,道:“这张我的年你的月日,这张反过来。”
第49章 次听如雨鸣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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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先停在CBD。何意羡买衣服不怎么试,但因为数量较多,耗时颇长。
出乎意料的是白轩逸参与度很高,会提出非常直接而强硬的意见。何意羡让他往那边滚,指的沙发休息区。要结账的时候,又高声呼唤他来。
白轩逸困惑:“卡不是在你那?”
何意羡坚持:“榆木脑袋你是真的不懂,你亲自来刷比较有感觉啊。”
白轩逸被他从一个柜台支使到另外一个,终于说:“你接着看吧,我去洗个车。”
“有什么好洗的?怎么这么小家子气,直接买新的啊。”何意羡拉住他,强制性往电梯走,“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贿赂一下万众敬仰的人民检察官,刷我的卡拜托了哥,发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楼一水的豪车4S店。何意羡推他去试驾:“不进去我翻脸了啊。”
何意羡抱着臂看来看去,觉得白轩逸坐奔驰里比较相称,三叉戟象征着征服陆地,海洋和空气的渴望,加上前脸的气格栅提升视觉宽度,威严神勇。最后看中s680,还是很稀少的银背款,直接就要一掷千金。
白轩逸皱眉:“别闹了。”
何意羡以为他是觉得政府公务人员太高调,匪夷所思道:“搞笑,真有钱人谁开迈巴赫啊,顶配不也是商务接送车?你别管了,党籍我给你开除了。”
白轩逸说的是:“长轴不好开,市区怎么停。”
何意羡大悟道:“噢my bad疏忽了,那明天给你配个司机,或者帕拉梅拉自己开比较正常?我相中的关键是‘地面滤震’不错,劳斯莱斯座椅又硬又直,像坐在‘电动沙发’上,谁坐谁知道……”
两人如是拉扯半天,话题最终成功朝着桃色方向跑偏。
都要提车走了,白轩逸说:“你非要买在北京买,我不想一路开回去。”
“什么意思?”何意羡脸色骤冷,做了个深呼吸,“白轩逸,你要回北京?什么时候的事?”
白轩逸轻描淡写:“看情况。巡回检察制度正在试点,解决‘熟能生腐’、‘熟易生懒’问题,打击‘纸面服刑’,‘提钱出狱’现象。但是不管具体进展和成果,检察室不是常驻机构,总会有一天解散。”
至于吗,讲得这么具体,只差把红头文件甩到脸上,明摆着点他呢。何意羡不住地冷笑:“解散你就继续去别地方轮转了?派你来你很委屈?北京给你灌迷魂汤了?”
不欢而散,何意羡不顾风度地走了,白轩逸落后一截跟着。
回到车里一时冷场,商场在后视镜中越缩越小,白轩逸开了一会才道:“不要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何意羡感觉窝囊:“你明天就滚,你今天过了十二点要是不走,我找道上的人来亲眼看着你咽气。你晓得你得罪多少人,好大的官威,大闹天宫本事真不小。”
白轩逸淡淡道:“我知道你在帮我兜着,所以那天在茶庄我去接你,我知道你要喝很多酒,我放心不下你。”
何意羡忽然贫瘠得说不出话来,耳根发热,磨磨蹭蹭地把脸转向一边,车窗上也模糊映着白轩逸的脸,一时不知道该看哪:“……真自恋。”
白轩逸温柔得不多不少:“这里情况很复杂,我没有那么快回去。而刚才那么说,是不让你乱花钱,我想不到别的方式劝住你,你不要再乱想了。”
何意羡扬声:“我的钱多得花不完,我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还轮到你跟我蹬鼻子上脸教训起来了?”
白轩逸温和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受之有愧,总之是我的错。”
何意羡貌似更加听不进去,无理取闹:“我知道了,我怎么会生气。你们共产党人讲唯物论,讲辩证法,这件事有好也有坏,好就好在你是想帮我省点钱,还能多缴点罚金换刑。谢谢白副检察长,为一个死刑犯考虑得很周到。”
白轩逸不说话了,只有眉峰体现出一点波荡的心情,除此之外什么也观察不到。
何意羡等了一会,确定激将法失败,转而和颜循循善诱道:“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太高调了,怕别人议论?我都说了迈巴赫算哪门子的贫下中农……算了,我弄巧成拙,下次给你换辆五菱宏光。”
“也有吧。”白轩逸顿了一下。
“哥,你们体制内就真的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就一辆车就能惹得一身骚,你怕招人记恨?”何意羡静了一会,宦海浸淫如此多年的人,冒出个蠢上天的问题。
深深地看向窗外,然后何意羡才有意无意地轻轻道:“……那同性恋,不是影响更糟么。”
这话抛得有水准,因为不论白轩逸如何作答,其实都能给这段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也好,露水情缘也罢,划上一个终止符。再伤人也就这么一次了。
但何意羡要的这颗定心丸他没给,目的地适时地到了,白轩逸自然下车。一个锥心的结论不言自明,何意羡不再追问,一笑置之。
第50章 人间烟火各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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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夜幕中缓缓停下。何意羡朝周遭一望,笑道:“白检,敢情大老远带我来忆苦思甜来?还是什么大隐于市的高级情趣,我提醒你,我声音比较大,恐怕这儿隔音不大好……”
白轩逸打开车门不言,何意羡坐着不下去,收了笑脸:“开什么玩笑,你平常就住这?上班下班横跨一条黄浦江?”
白轩逸点头:“大多数时候住华邑酒店。时间富裕就回来,在这里睡得比较踏实。”
何意羡惊奇地望了他一眼,华邑酒店就是他们上错床的地方,白轩逸长租那里的顶层套房,月租金少说六位数起跳。本市的居住环境鄙视链从低到高——弄里坊邨,公寓花园别墅,而白轩逸这种人居然就爱挤在老弄堂,在何意羡眼里,与鸽子窝无异,疯了,魔怔了。
其实,何意羡太知道为什么了。但答案让他情难以堪,低着头默默带上车门。
这条弄堂是百年的历史老街,文化氛围浓厚,很多艺术家正在街头画油画。难以置信,在这种现代化程度极其发达的巨型都市,花鸟市场还没有消失,摄影师成群结队地在这里扫街拍人文。
时间不算太晚,夜市刚刚开始——门口种满花的老人、认真编织蛐蛐儿的手艺人、整洁干净的米酒铺、还在贩卖土布的旧货摊子。
何意羡置身其中,望到星空皓月,感觉时光都倒退了。这种市井博物馆的环境,连白轩逸都沾上不少人情味,一路还算有说有笑。
爆米花机器“砰”的一声巨响,何意羡沉思别的事情中,下意识退了一步,白轩逸在人潮中望他笑。
两旁生长了半个多世纪的法国梧桐遮天,这里的房屋大多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建造,但布局异常整齐,建筑形式极为丰富,沿线全部都是租界风情,堪称微缩的万国民居群,展示着半部民国史。
狭窄的弄堂曲曲弯弯,主弄连着侧弄,侧弄又连着小侧弄,低矮的屋檐叫人走过不得不低头。左边是这家的洗手间,右边是那家的厨房。大门、窗户都是敞开的,想非礼勿视都难。
他们的家外观看起来是西方的联排住宅,但其实单元内是江南的传统民居空间。何意羡在楼底下驻足不前:“白轩逸,让我爬楼梯你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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