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初看着这样的场景,觉得很熟悉。他小时候应该见过不止一次这样的画面。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他对杜芮舒说:“妈妈,我回来了。”
第68章 Goodbye
杜芮舒站起身:“小春回来了。”
郁初迟疑着朝她走过去,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他扶着杜芮舒,问道:“怎么了?”
不外乎又是那样,杨安成投资失败、赌博、欠债。
他一事无成,热衷于投资,没有一次成功过。看其他人赚钱,他东施效颦,跟着投资。被他砸进去的投资本金像是被扔进大海的石头,只有下沉,没有上浮。
没有把握的投资和赌博一样。
杨安成这样的赌徒没有胜利的可能性。
郁初从始至终都不喜欢杨安成,在杨安成还没有和杜芮舒结婚前他就不喜欢这个男人。
他觉得没有爸爸也很好,以后他长大了会去工作赚钱,到时候他可以养活自己和杜芮舒。
只是欠钱而已。郁初默念。
他看着面前脆弱的杜芮舒,一时间说不出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郁初问:“多少钱?”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只记得每一次的回答都不一样。
他一言不发,转了钱给杜芮舒。
或许他应该当着他们的面,抱怨自己的工作有多累,赚钱有多不容易。
郁初这样想了,但是没有这样做。他面对家人时通常比较沉默。而且他和杜芮舒聊自己的工作时向来报喜不报忧。
杜芮舒可能都不知道他已经进过多少次医院。
郁初掏了钱后杨安成的状态显然放松了些。
他强行扮演成一个慈父,和郁初说起杨纪被打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杜芮舒和他说了偷拍的事情,他觉得理亏,也可能是因为刚刚收了郁初的钱,杨安成表现出来的效果有种诡异的平和。
郁初安静地听杨安成说完,因为零花钱不够用,所以联系狗仔媒体说可以提供他平时的照片和视频。家人从来都不是他的后盾,只是刺向他胸口的利剑。
他出离愤怒后感到的只剩下彻骨的寒冷:“你把杨纪叫出来,跪在这里,向我道歉。”
他知道杨纪在家。
杜芮舒和杨安成却要出来当和事佬,他们说杨纪只是小孩子。
郁初觉得搞笑,又觉得悲凉。杨纪小他八岁,八年前,他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打工,因为白天没有时间,他上的是夜班。
那个时候他们怎么没考虑过他也是他们嘴里的小孩子。
好像是因为他不愿意说。他的工作并不轻松,他时常觉得累,但是他从来没有和杜芮舒说过。
郁初沉默地走到柜子旁,伸手扶住了柜子,他有些站不稳,内心惶然。
他没有多想听杨纪的道歉,他是想看杜芮舒和杨安成的反应。
这两个人的反应让他觉得失望。
“从始至终,你们的孩子好像只有杨纪。我对你们来说好像只是一个提钱机器,有钱就好,不管我怎么样都没事。杨纪联系狗仔,你们说他是小孩子,我觉得恶心,也觉得他蠢。把我的隐私卖出去,把我掰倒,谁来给你们钱?靠他和杨安成这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被说是废物的杨安成顿时怒不可遏,他觉得他在这个家里至高无上,怎么样都轮不到郁初来指责他。
他还没来得及靠近,郁初拿起柜子上的花瓶,朝他身边砸了过去。
花瓶碎掉的声响过后,杨安成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地板上是花瓶内的水溅射的痕迹,原本被插在花瓶里的花此时也散落一地,没有了生机。
这么响的一声,震慑到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
郁初看着花瓶的碎片,觉得痛快。
这只花瓶是他自己挑的,不便宜。当时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它买回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至少他现在砸完之后心里舒服了一点。
郁初甚至没有瞄准杨安成的头,他刚才是可以瞄准杨安成的头再扔出去的。
他的视线转向杜芮舒,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妈妈,如果我说我要走,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如果杜芮舒愿意,他今天就会带着她离开。
他可以另外买一套小别墅,可以靠近溪藤湖一些,这样杜芮舒有空的时候就可以去那里逛,他记得杜芮舒说过喜欢溪藤湖旁的风景。他要是有休息时间,他可以和她一起去。
杜芮舒以前说离婚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现在他已经可以养活他们了。
郁初注视着杜芮舒,只有长久的缄默,没有他想要的回答。
杜芮舒没有回答,可他大概已经想到了杜芮舒的答案。
他感觉灰心。他当了五年练习生,出道七年,一共十二年,他才25岁,这是他一半的人生。
郁初看着她,缓缓低下头,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存了一笔钱。他认为应该是足够的。
他很慢地说:“妈妈,我以后不会回来了。”
……
郁初在一座普通的小镇长大。不算穷乡僻壤,只是有些落后。
他上了初中后听老师说,他们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市里虽然说是城市,但和真正的大城市没办法比。真正的大城市是首都市那样的。
一个国家的中心城市,他也想去看看,那里的人说不定都是有钱人。杜芮舒和他说,家里一个亲戚的孩子毕业后就去首都打工,一个月工资将近一万块。
杜芮舒抱着他:“小春,你以后要是能去首都工作,到时候买个大房子,住在溪藤湖旁边。”
郁初对首都市的房价没有概念,不知道溪藤湖旁边的房价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天文数字,他只是对杜芮舒说:“我以后要去那里。”
实际上杨安成欠了贷款,他们根本还不上,在首都买房子只是美好的幻想。
但是以后来得比郁初想象中要快。
暑假期间,他在街上碰到一个陌生男人,对方自称是星探,递给他一张名片。
郁初以为自己碰到了骗子,他第一反应是扔掉名片。可是他的手紧紧捏着名片,他看了那张名片很久,去家附近的网吧搜了名片上的公司名字,一家很大很大的娱乐公司。
这家公司最近在全国搜寻新练习生。这么大的公司的星探居然会出现他们这种小地方。
犹豫良久,郁初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对方让他前往市里的面试场地。
郁初前往了面试场地,出乎意料地,他顺利通过了初试,尽管他根本不会跳舞,也不太会唱歌。
负责面试的工作人员通知他们,通过初试的人还要去一趟首都市再在公司本部参加二次面试。
郁初在吃饭时和父母说了这件事,他们完全没当回事,然后继续吵架。
他没有再和他们提这件事,只是自己默默去网吧查了要怎么买票去首都市。他没有成年,其实不能进网吧,不过他们很多网吧都是黑网吧,给钱就能进。
那一年他们这里已经有了高铁,要先坐公交去市里的车站。不过他不会买火车票,最后打算坐大巴车去首都。
郁初感觉自己应该不会在那里待太久,于是只带了一点衣服和一些他认为是生活必需品的东西。
他出发去车站的那天杜芮舒和杨安成依然在吵架,弟弟在床上哭。
他轻轻地关上房门,把一部分声音隔绝在门后,往楼下走。
他们家在七楼,每次上楼都很累,下楼的时候好很多。
只是夏天楼梯间里很闷热,走到三楼的时候郁初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休息半分钟后他继续往楼下走。
车站离他们家有点远,郁初就近在家附近叫了一辆黄包车。
他坐在车上,内心其实有点迷茫。
郁初抱着这样的心情上了大巴车。
这里和首都市有几百公里的距离,他在大巴车里迷迷糊糊地坐了很久,饿了就吃从家里带过来的没有味道的面包。车里有各种味道,像是方便面的味道,还有大巴车才有的特别味道。
坐在他旁边的陌生女人看他小孩子一个人,分了一个苹果给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小朋友,你去首都是干什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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