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辉说到最后,对对方几乎是咬牙切齿,恨到了骨子里。
闻凇意看他被仇恨爬满的面孔,心想,那样一个笑容灿烂、热于助人的青年,以后恐怕再也看不见了。
这幢小楼,地理位置差,即便在室内开了灯,也昏暗难辨,闻凇意不看时间,几乎无法确认时间流逝,口袋手机嗡嗡响了几声,他知道是裴渡,他没有理会,拍了拍杨子辉肩膀,出了门。
踏出巷口那一刻,他仿佛从窒息里解脱,吆喝声与训骂声交织在深巷里,狗吠声与小电驴鸣笛声相互应在街头巷尾,转瞬化为嘈嘈市井烟火。
闻凇意没有走远,挑了家牛肉面馆,打包了一份拉面一份卤牛肉,折返。
杨子辉看他去而复返,红肿的眼睛有着不知所措。
闻凇意把面放在了他面前的小桌上,筷子塞进他手里:“先吃饭吧。”
杨子辉已经很久没正常吃过一顿饭了,不是随便吃点东西对付,就是饿得胃疼才响起吃饭,这回滚热的面条下肚,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些。
闻凇意看着他吃,不经意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杨子辉摇摇头:“我不知道。”
闻凇意提议说:“把他送入戒断中心吧,虽然痛苦,但至少是暂时的,一辈子看不到希望,才会痛苦,我觉得,你弟弟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这样。天之骄子成了烂泥,谁也接受不了。他思想被控制,但意志应该还未被打败。”
“我弟弟确实是天之骄子,从小就很聪明。”提到以前的弟弟,杨子辉不自觉笑了一笑。
闻凇意盯着他笑容看,那是个下意识自己也未觉察到的,由内心发出的,不受控制的微笑。
闻凇意今晚见他这么久,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闻凇意点了点手臂,突然说:“那个煜大的学长,叫什么名字?”
杨子辉想起了自家弟弟被一群人扔在家门口,弟弟一言不发,甚至只字不敢透露,就直觉对方来头一定不小。
他握着筷子,良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弟弟一个字也不肯说,他哪怕用最恶毒的话骂我,也不肯说出对方的身份。我想找对方要个说法,我都找不到人......我恨那个人,我恨他啊,他毁了我弟弟。”
他说着,眼泪又刷地流下来。
三十岁的男人,在他面前哭得像孩子一样狼狈。
闻凇意从没有面对这样场景的经验,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闻凇意慢慢蹲在他面前,笑着说:“杨哥,你弟弟在保护你。所以,这件事交给我吧,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而你,只要把你弟弟送到戒断所、你继续上班就好,早点赚够钱,把钱还我。”
空气凝固几秒,杨子辉茫然望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仿佛是被惊喜砸懵了,他张了张嘴巴,下一秒哭得歇斯底里:“可、可是......你、那你遇到危险怎么办?没有人会保护你,我连我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你。”
闻凇意脑子里闪过了裴渡的脸,他坚定说:“有。”
......
杨子辉站在门口,目送着少年离去,两边是斑驳老旧的墙体,脚下是碎石泥坑,少年走在巷中,有种异常贴合的陈旧归属感。
似乎,少年也如这条巷子,陈旧破碎,祈求得到救赎,向往着新生。
.......
闻凇意站在巷口,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裴渡用陌生号码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你回来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你怎么还不回来,回我信息。】
闻凇意想了想,打了个电话过去,裴渡秒接:“你到哪了?怎么不回我信息?”
闻凇意抬手,朝一辆空的招了下,对方在前方掉头,往他所在方向开:“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哦,那你吃饭了吗?”
闻凇意倒是忘了自己还没吃饭,恰好车停在了他面前,闻凇意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关车门的动静,裴渡听见了,立刻说:“你个骗子,这就是你说的在回去的路上。”
闻凇意:“.......”
他靠在椅背,揉着眉心,语气有点像撒娇:“我想回你身边吃,所以我现在肚子还饿着。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少年一眼。
裴渡熄了声,半是愉悦,半是傲娇,冷哼说:“快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饭。”
车厢忽明忽灭,如流水般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移动光影,闻凇意闭目养神,表情寡淡地像清晨的雾。
与方才对着电话软言撒娇的少年,判若两人。
......
“到了。”司机提醒声响起。
闻凇意从后座降下车窗,保安不为所动:“社会车辆,不允许入内。”
司机半侧着身子说,“你看,你露脸也不行,还是不让我开进去。”
闻凇意觉得司机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司机估计想再往里开开,见识见识这片富人别墅区内景是否如网上传的那般优美怡人。
闻凇意对保安说:“那我上次进门,您怎么放行了呢?”
保安用一种很正义的语气说:“您上次坐的车,司机是未来业主。您这次......就不用我多说了。”
司机感受到了来自保安的深深鄙视:“.......”
闻凇意不好再拉仇恨,付了钱下车,司机不肯善罢甘休地说:“小兄弟,你上次打的什么车,竟然还是未来业主。”
闻凇意回想了下,只觉得黎括那辆车很酷很拉风,其余一点印象没有,含糊说:“私家车。”
保安:“……”
司机:“......”你他妈,我当然知道是私家车。
在司机的一脸无语中,闻凇意灰溜溜下车,坐上保安叫来的摆渡车走了。
【作者有话说】
海星海星想要海星。
◇ 第69章 同款信息素香水
闻凇意倚在玄关换鞋,客厅亮着灯,但没人,他吸趿着棉拖往厨房走,恰好,裴渡从地下室上来,门一开走出来,两人正好撞上,闻凇意避之不及,鼻尖撞上他胸膛,一阵酸痛,默默流泪。
裴渡刚想问他疼不疼,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脸色猛地一变,抓住他手腕,箍着他禁锢在怀里,感觉要气炸了:“你身上的Omega信息素怎么这么浓,出去这么久,就是帮你朋友解决发情期去了?”
闻凇意闻不到,但也能知道为什么他在杨子辉弟弟卧室待着不舒服了,总觉得空气让他闻着难受,难怪杨子辉将二楼的卧室门紧闭着,还用了密封贴加固。
在面店打包的时候,几个Alpha目光似有若无盯着他,原来是闻到了他身上属于Omega的信息素。
闻凇意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气味,但他不敢此刻问,因为他发现,裴渡除了黎括,对别的靠近他的人,也会发疯。
闻凇意捂着鼻子,真诚地忍着痛解释说:“我借了点钱给他,然后和对方聊了三个小时。”
裴渡狐疑盯着他,阴沉沉说:“你骗鬼呢,Omega发情跟饥渴的荡妇似的,还有理智坐下来跟你聊天。”
“你不要这么说Omega。”闻凇意烦他把Omega形容得这么难听,偏了偏头,把脖子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你闻闻呢,是不是只残留在衣服。”
裴渡还真挺着鼻子,凑过去,刮擦着他面颊,从上往下,一寸一寸闻。
鼻尖、嘴唇、下颚、喉结、锁骨、肌肤上,只有闻凇意自身淡淡的体香,心头隐忍的怒意,总算淡淡掠散。
他抬起头,盯着闻凇意抿着的红唇看了两三秒,移开视线,也松开了他,语气听上去很勉强:“就相信你这一次。”
闻凇意得了自由,继续捂着鼻子,绕过中岛,倒了一杯水,边喝边问他在地下室干嘛。
勉强的语气,裴渡转瞬酸溜溜的:“你肯借给对方钱,一定对你很重要吧,老子借你钱买瓶水,你都不肯。”
不提还好,一提到那十万块钱,闻凇意心痛地要死去活来,再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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