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儿子,多大了?”
“十五岁,是个Beta。”闻拂雪双眼悲伤、却又充满爱意地看向墙壁,仿佛透过墙壁,就能看到他的儿子,“我再也不能守护他了,如果他是个Alpha就好了,就不会有人欺负他,觊觎他,可以好好活下去。”
桑引冗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轻声问:“你希望他是个Alpha,只是想要他活下去。”
“是的,我无法再用生命保护他,我只求他能好好活着。”闻拂雪低头擦去眼泪,“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希望在我死后,我的魂魄能一直跟在他身边,守护着他就好。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我保护不了他”
桑引冗摩挲着后颈,若有所思。
他这辈子,自身难保,鲜少会管闲事,可他这一次,轻轻对闻拂雪、又仿佛透过闻拂雪,在对另一个人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这是桑引冗第一次对人做出承诺。
十五岁那年,他差点就死在了那一年,是他的母亲,用生命保护他。
母亲流了很多血,痛得几近昏厥,却始终握着他手,也是这样担忧说:“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我保护不了你,引冗,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从不信鬼神之说,但我希望我死后,也能一直保护你的。你如果是真正的Alpha多好,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你了。”
桑引冗第二天,把闻拂雪留在了寝间,作出餍足的姿态,对方自然心领神会,将闻拂雪照料好,暂时不碰他。
他是煜安军部聘请的手术专家,他自身又是煜安最高研究所专家,监狱这边自然希望把人伺候满意了。
桑引冗离开十三监狱,在野草横肆荒芜的十三监狱门口,见到了闻拂雪心心念念的儿子。
少年不知跌跌撞撞地走了多少路,指尖不住地淌着血,裤子也破了,仿佛失去了生的希望,灰蒙蒙的天气,他黑色眼睛也灰扑扑的。
车从少年身侧倾轧而过,送桑引冗去市区闲逛的司机见怪不怪,语气不掺半分同情:“这少年的爸爸是个Beta,亲手杀了他的Alpha丈夫。桑教授您说,杀人本来就是犯罪,一个Beta怎么敢动手杀Alpha,简直大逆不道。”
桑引冗像是无聊了,衔接了话题:“杀人理由是什么?”
“嗨,不就是那个Alpha爱动手了些,你也知道,我们Alpha天生好武力,打一打老婆孩子,根本不算什么,偏偏这个Beta当回事,竟然动手反抗,你说忍一忍就能过去的事,有必要把自己折腾进监狱吗?比起丈夫的殴打,监狱才是人间地狱。”
桑引冗严肃纠正说:“家暴犯法。”
“可那是保护Omega的法律,跟Beta有什么关系。”司机不当回事,但不敢得罪桑引冗,对上后座那双沉静如水的冰绿色眼睛,讪讪闭了嘴巴。
桑引冗让司机停车,开门下车,撑伞朝少年迈去:“你爸爸,叫闻拂雪吗?”
少年跪在了他面前,揪着他西裤脚,眼睛干涸地流不出眼泪,却一听到闻拂雪三个字,又同天上砸下的雨珠一般,滚热地落下:“是,您能帮我送进去吗?任何代价都可以,您想要什么都行。”
十五岁的少年,流露出的青涩的美,引人垂涎,桑引冗无法想象,少年会在遭到他拒绝后,做出别的事。
“进去了然后呢?只是见你爸爸一面?”深色裤管沾满少年的血,桑引冗清淡扫了一眼。
少年咬唇说:“不,我只想和我爸爸死一起。是我杀了我Alpha父亲,是我亲手杀的,他们不信,也不肯听我解释。”
桑引冗没想到,少年一心求死。
......
桑引冗不是同情他们父子,只是感同身受,但感同身受带来的后果是无穷无尽的。
从荒郊到繁华大道,桑引冗让司机找个商场把他放下,司机不放心地再三确认是否要陪同,得到否定答案后,才开着车先回了监狱。
桑引冗转头离开了商场,打了车,去了资料局。
对方看了他的高级军官证件,便引着他去了调阅资料室。
桑引冗调出了闻拂雪的家世背景,信息却寥寥数字。
孤儿、被闻家收养,十七岁生下闻凇意,腺体受重创危及生命被摘除,从Omega成了Beta。
桑引冗调查了闻凇意父亲资料,原来闻拂雪四岁时,被十岁的闻凇意的父亲捡回家养着,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优秀,闻家兄弟俩都对闻拂雪心生爱意,闻家长子温和,次子桀骜。
也许是雏鸟情结,闻拂雪对把他捡回家的闻家次子有着很深的依赖。
闻拂雪十六岁那年,拿到了名校录取通知书,却被次子撕毁,甚至被次子强迫,还怀了孕,从十六岁开始,闻拂雪被迫关在了小小的洋房里,哺育、教养闻凇意。
桑引冗盯着简单的资料,总觉得哪里不对。
桑引冗离开了资料局。
回到了监狱,找到了闻拂雪,询问了闻拂雪摘除腺体的事。
这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闻拂雪确确实实是个Beta,摘除腺体不过是闻家次子遮掩闻拂雪是个Beta却能生孩子的事实。
......
桑引冗离开监狱,去找闻凇意,却看到那个少年,魂不附体地任亲属辱骂,驱逐家门亦无所谓,桑引冗跟着他,看他漫无目的行走,即便挡在他面前,他头也不抬绕开。
直到桑引冗跟着他,看他无助地寻了处街角坐着,再次站他面前,问他想不想救他爸爸,少年抬了头,眼珠又黑又大,犹如一汪死水的眼眸,因他这句话,泛起涟漪。
桑引冗带着少年回了酒店。
那一晚,桑引冗用酒店座机,打了一通长途电话。
他需要找陆序帮忙,陆家在军界权利遮天蔽日。
但他无法亲自找陆序,对方事事针对他,导致他本就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
所以,他没办法,只能找了顾循。
他和陆序都喜欢的Omega。
静等了几秒,对方接了,似乎还在夜生活繁华的地方,背景音吵极了。
“阿循,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了。”在接通的第一时间,桑引冗道了歉。
“引冗?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是不是?你出差回来了?”
“不出意外,明晚就能回,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顾循听了桑引冗的来意后,说:“嗨,这还不简单,我马上给陆序打电话,绝对一个字不提你。回来记得第一时间请我吃饭啊。”
“应当的,麻烦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啊。”
电话挂断后的半个小时,桑引冗借顾循的手办事,收到了保密局发给他的已盖章的文件,明天,他只要拿着这份电子档案,就能带走闻拂雪。
他要带走一个重罪犯,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的职业生涯也将添一笔糊涂账,若是有人用心翻,迟早翻得到,这对他将来的前途不利,所以只有迂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需要漫长的等待。
当天夜里,宜蓝市所有包括闻凇意和闻拂雪的所有信息全被调走,不会有人知道,闻凇意的爸爸是个杀了Alpha丈夫的杀人犯,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也不会有人从文件上知道,闻凇意的所有过往。
但闻拂雪还很麻烦,他的罪名还在,脚上的电子镣铐,非死不能拿掉。
桑引冗以研究为切入口,带走了闻拂雪。
偶尔需要向监狱方面报备闻拂雪的身体状况。
他给闻拂雪用了破坏身体机能的药,造成他憔悴的表象,等闻拂雪进入假死状态,桑引冗会通知监狱方面的负责人过来亲自查验,确认闻拂雪的死亡,给闻拂雪的犯罪档案再添最后一笔。
临时许的承诺,桑引冗用了三年时间一步步实施。
而过了这个年,即将进入第四年。
……
“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吗?”闻凇意从他表情看出了一丝蛛丝马迹。
桑引冗倒没想到小家伙很敏感,他在自己面前,总是像个面对严厉兄长而手足无措的小孩,他不觉得自己哪里严厉了,每次见面对他也还算好,怎么就是有点怕他呢。
“是,去了就永远不再回来。”
上一篇:玄学算命,但五岁半
下一篇:清冷美人怀了死对头的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