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总说我撩他(18)
傅知非哑然失笑,舒望看着他的模样更为火大:“傅老师,我只是暂时给您做一下家政而已,您别这样。”
“别怎样?我又该是怎样的?”傅知非重新靠回门框上,“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住着吗?”
舒望愣着,傅知非说:“如果我是他们眼中本该的那个样子,就不会搬出来住了。”
“你凭什么来定义我?”傅知非说话的声音仍旧很淡,说完转身离开,留下舒望呆滞地站着。
这一整天舒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去欧蔓,中午又接着回来做饭,再没看见傅知非。
他往微信上发了条信息叫他吃饭,屏幕上也只是一条淡淡的回复——
不知非:你先吃,晚饭我热一热现菜就行。
这是一条送客的回复。
舒望没有动桌上的饭菜,出门离开了傅知非的家。
店里小婷和方蔓都在,方蔓正和男朋友打着电话,温柔亲切,看得小婷一阵咂嘴,让方蔓无奈笑着地往她脑袋上去了个栗子。
下午时候店里忙忙碌碌的,舒望坐在沙发上,戴上口罩一言不发。
小婷捅了捅方蔓的手,方蔓和男友又聊了几句,挂上电话朝他一问:“怎么了小舒望,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舒望摇了摇头,没说话。
方蔓从前台那边端了盘子糖果过来,也坐进沙发里,往他手上剥了个糖:“说说呗,让我们八卦八卦?”
小婷笑嘻嘻地冲方蔓说:“蔓姐,你问就你问,怎么把我也拉下水?不是我要的听啊!”
方蔓笑说:“得了吧你。”
舒望还是没说话,含着一个陈皮糖都觉得有些苦。
他没有定义别人的资格,原本的白月光形象也就是他的臆想,越界了,做了不该做的事,管了不该管的事。他看见傅知非抽烟的时候都想多劝他一句“不要抽”,可惜没有劝人的立场和定位。
小婷还在一边插科打诨地和方蔓聊天:“蔓姐你可真是,冲着我姐夫就是一口一个‘亲爱的’,对着我怎么那么凶呢?”
方蔓笑说:“亲疏有别,懂不懂?你是亲妹子,他是外人。”
小婷笑眯了眼,又对舒望说:“望哥准是有情况了,这整天魂不守舍的,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一会儿认识,一会儿不认识。这到底怎么个情况啊?”
店里来签单的小哥也笑了:“望哥这是怎么了,交女朋友了?”
小婷赶那大男孩说:“去去去,去做你的事情去,别打扰我八卦。”
店里边别的人在喊,那小哥笑嘻嘻和她玩闹两句过去接着做事。
“没情况,”舒望皱了下眉头,“情况结束了。”
小婷笑说:“我们望哥这么帅气,还能被拒绝啊?”
方蔓挑眉示意,小婷笑眯眯闭了嘴。
方蔓吃完嘴里的糖,站起身的时候拍了拍舒望的肩:“相处这事本来就不容易,两个人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再到躺到一张床上去,磨合的时间长着呢。处得了就处着,处不了就算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呗。”
她又坐去前台,电脑上逛淘宝去了。
店里暖风熏得人头疼,舒望感觉自己又烧起来了,不过这会儿店里忙,他也没说走,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也跟着做事去。
理发的行当他从前就做过,那会儿还是在店里打杂,洗头,一个头几块钱的算,从理发店出来之后,夜里接着去饭店当服务员,打扫卫生,等所有的事情忙完了,回到当时租的地下室,开一盏白炽灯接着做笔。
发烧这么点事也不是没遇见过,扛一扛也就完事了。
店里人来人往,今天小婷也挺忙的,好容易有空了,和方蔓说几句话闲聊,倒还是兴致勃勃。
男人之间聊聊女人,女人之间聊聊男人。
小婷也在谈恋爱,都是年轻人,有个小吵小闹的就觉得惊天动地、不吐不快,旁边人一劝解,又容易觉得“嗐,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我甩了他”,等真要分要合,又难受得要了命。
小婷和男友之间也会有个小摩擦,她就总来和方蔓聊着。方蔓挺随意的,婷婷讲,她就听着,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被小婷奉为圭臬。
末了婷婷一叹说:“蔓姐,我觉得你都是恋爱大师了,活该找那么好的男朋友。”
方蔓滑过网页界面的鼠标停顿了,笑容淡淡:“没有什么恋爱大师,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没有谁和谁之间是相互契合的,最后的和平相处,也是让步之后的结果而已。”
“那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让步,那也是本事啊。”
方蔓放了鼠标,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小婷:“婚姻是交易,是房本镣铐把两个人扣在了一起,是用时间烧了一口锅,把你和我都烧化了然后融为一体。到最后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才成了个最终的家庭。可爱情不是啊——”
“我们都是独立的,我们因为害怕孤独才拥抱在一起;我们都是满身尖刺的,互相伤害也要拥抱在一起。没有各凭本事,只有心甘情愿。”
26.旧事,兄弟,哀
小婷下意识地觉得方蔓今天说这话有些奇怪,方蔓摸着手机通讯录最上边的那个号码,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下去,她说:“做出的让步也有可能出现不依不饶的那一天,心不甘情不愿的时候,没有婚姻约束,没有责任羁绊,爱情就死了。”
“让他去死吧!”桑野说着气话,“他算个什么啊?我再也不要受这个气了!”
傅知非戴着耳机,一边把手上的画卷递到快递中心,每一幅画卷都稳妥的卷在了干净新白的水管里,封着口:“麻烦寄一下。”
快递站点的小哥给他递了单子,一边把几条水管子拿去称重:“傅老师,这次的就这么点啊?”
傅知非扬了下手:“伤着了。”
“哦!没事吧?”站点小哥走过来,“要不要我帮你填单子?”
“不用。”傅知非左手拿着笔很快地填完了邮寄地址。
站点小哥一脸惊讶加佩服,最后说:“今天有些晚了,我们快下班了,要明天才能发货。”
傅知非摆了摆手:“不要紧。”
电话里桑野还在嚎:“我这次还和他和好,我他妈一辈子当受!”
站点小哥过来接过了单子,傅知非心里乱糟糟一片,心说你活该一辈子当受,把电话挂了。
路过诊所的时候赵医生正在给一个孩子打吊针,傅知非顺口问了一句:“赵医生,今天那个小孩来找你打针了没有?”
赵医生哄那小孩儿“不疼,一会儿就好了”,间隙里冲傅知非摇了摇头:“没来呢。”
傅知非点了点头,冲赵医生挥了挥手,回去自己家,看着手机屏幕,最后也还是一句话都没发。
不知非: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望舒是个小月亮:傅老师,饭菜都好了,来吃饭吧?
不知非:你先吃,晚饭我热一热现菜就行。
晚上舒望到了家,滑着屏幕拨来拨去,把傅老师的这个对话框也置了顶。
11年、12年的时候微信还没有完全大火,镇上的人还是靠着现金支付,高中生们普遍用的网络聊天工具还是QQ。
傅老师救了他之后,舒阿公留了傅老师的电话,直到14年微信推出了抢红包这样的新玩法,舒望才给他们家开了墨月堂的微信号,微信号里第一个加的就是傅知非。
那时候他已经高中毕业了,跟爷爷学做毛笔,此后傅知非从他们家订的每一支笔,都出自舒望手里。
这些傅老师都不知道。
有些事情你不是亲身经历过就很难有深刻的体悟。旁人说出来给你听,都只是谈资和闲聊,给当年的傅老师冠上一个英勇的名号,赞美两句就结束了。
对于舒望来说不是的。
他从小身体不太好,父母亲出外打工就又生了个小孩,也不怎么回家。等好容易他妈妈回来了,带回来的是他爸出车祸的消息,高速公路、疲劳驾驶,想求一份赔偿都不知道要往哪去告,只剩了满身的负债,和一个十岁出头的累赘弟弟。
爷爷奶奶的关爱要分弟弟一份,弟弟从小获得的父母的关爱却没有他的份。
弟弟听话,弟弟成绩好,弟弟是个好孩子……
舒望那会儿叛逆,觉得这生活整个儿都烦透了。
弟弟是从城里回来的,看什么都不习惯。不习惯穿舒望穿小了的衣服,不习惯坐在木板吱呀的椅子上写作业,不习惯他爸爸死了,妈妈改嫁了,把他扔给了不熟悉的爷爷奶奶和一个染了满头黄毛的哥。
兄弟俩整天里就是吵架,急眼了还动手。
两个半大小子经常被爷爷抄着家法揍,可谁都犟着,谁也不改。
一个觉得你们就喜欢听话的弟弟看不上我,一个觉得反正他才是你们孙子我就是个外人。
舒阿婆没少因为这个抹眼泪。
舒望舒羽的妈每个月别说给生活费,改嫁了之后干脆杳无音讯。
阿公阿婆原本以为儿子就是欠了钱,还上就行了,没想到他借的是高利贷,也没人和他们说。等到他妈那边还不上钱了,老家地址往债主那边一摆,混乱的事情突如其来,舒望和舒羽都吓傻了。
那年舒望刚十七岁,舒羽十三,门口那群人用那种长条的西瓜刀砍得铁门哐哐响,大喊着叫他们还钱。
舒羽整个人吓得抖,舒望摇着他吼:“谁他妈欠高利贷了!外面的人是谁!”
舒羽也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外面混!”
舒望一把拽住舒羽的校服把他往院边的歪脖枣树上怼:“都是你爸做出来的好事!”
“那他妈也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