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总说我撩他(67)
而后再或许,你就能明白一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傅知非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妈妈的头发,傅妈妈为了过年把头发染了一染。
傅妈妈乎知道儿子在看哪,她也不能在一家子面前就这么抱着他不撒手,于是拍拍傅知非起身,挺骄傲地说:“我头发是不是特别黑?”
傅知非点了点头:“是。”
“你爸爸给我染的,”她挺开心,又拍拍大儿子,“都学着点儿。”
她抚平小儿子身前的衣服,傅知非那块玉坠露在了毛衣外边,傅妈妈看着那上浅下深的翠玉没忍住上手一摸,捏着叹了口气,把它放进傅知非衣领里去。
傅知非忽然地抓住妈妈的手,发觉再怎么保养,她的手也终究是老了,没有小时候牵着那样白嫩滑腻,松弛的皮肤骗不了人,人也骗不过时间。
“他人很好,”傅知非突然说,“对我也很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以前做得也不够好,我也会改的。”
“我也想能如您得意,真的想,不想吵架也不想你拿哥哥和我比。我也想能和傅知礼一样,成家安稳,不要动荡不安,能没有波澜顺风顺水地过,”傅知非抹了把眼睛,“就是我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
傅知礼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他的肩膀颤了颤,傅知非皱紧了眉头红着眼眶:“我知道因为现在,我的生活对于你们来说还是太不安稳,没有结婚证也没个担保,但我觉得现在很幸福。”
“我试过了一个人生活,”
“现在我想停留在他那里。”
舒望过年回来的时候还没到元宵,理发店里总还要忙,一些因为年节耽误了的制笔的订单也要再度提上日程。舒羽没有这么早开学,留他在家照看老人家最好。舒望背上行囊,和从前一样,挤着春运的火车,忙忙碌碌从一地又往一地奔波。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纤拉起冬天的阳光在车窗外扯成了光亮的丝,老树还没抽芽,冬天遗留下来的寒冷像是拖过季节的绒毛袍子,在披风后边留下雪痕,却不是负隅顽抗,只等自然而然化出一个春。
他没个行李,背包里装着念想和奔头。
只不过这一回奔去的那头是个实打实的怀抱。
舒望下了火车,出检口那头傅老师牵着小狗,小狗子见了他就嗷嗷叫个不停,绷直了牵引绳要他的抱。
舒望快步往前走,人潮里不敢放肆,只和傅老师抱着拍了拍背。
他的背包不重,也被傅知非接过手去,舒望呼噜呼噜小狗子的毛,把它揉来捏去逗玩一阵才起身。
傅知非一手牵着小狗,一手牵起他,眼角往下弯着笑,显得尤为温柔:“走吧,回家了。”
“啊,回家。”
(正文完)
89.清明
清明节前的一段日子里, 傅妈妈病倒了。
她有些害怕,怕母亲怪罪,怕从前她做了违心的事情会遭报应, 怕的事情很多, 情绪低落, 连带着身体也不舒服, 在暮春时间断断续续烧起来。
医生说是流感。年纪大了,小病小痛也揪着儿女的心, 烧得厉害的那两天傅妈妈住进了医院,迷迷糊糊的不太清楚。
这是五六年来,傅知非第二次坐在病床边看着他妈妈。
有的时候人真的是很奇怪,太善于自欺欺人。
这些年他和家里的联系, 最多的就是相亲和相亲失败, 阴影笼罩在头顶上, 竟然让他忘记了他的父母亲年岁已高,竟然让他忘记了生老病死。
往前一想, 这几年不可能完全的无病无灾, 只能是两位老人家没告诉他而已。
或许是不想往来……但在傅知非现在来看, 他感觉是傅妈妈不想示弱, 老人家也不想他担心。
突如其来的自责让傅知非心里塌了一块,坐在病床边上的时候,看着傅妈妈的睡颜再度明白过来, 他妈妈已经老了。
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颐指气使的傅妈妈, 她躺在病床上, 安安静静的,安静得让傅知非很不习惯。
傅知礼给傅妈妈找了个安静的病房,这里只有傅妈妈一个人。窗外光线很好,外边是医院楼下的停车场,四周种了桃树。临近四月,桃树叶子比花儿茂盛,青翠里点缀着粉色,原本该有一个好心情。
点滴的滴动是安静里的安静,傅知非感觉自己快受不住这样的安静,傅教授到医院来看媳妇的时候,傅知非逃走,去外边吸烟区点了根烟。
潦草的上午,从听见傅妈妈高烧开始,兄弟两个就果断把傅妈妈带来了医院,中途她有些走不动,傅知非把她一抱,才发现他妈妈真的很轻很……脆弱。
在此之前,傅知非从来没有想象过脆弱这个词也会用在他妈妈身上。
住院的第一天,傅妈妈的高烧断断续续折磨着家里人的神经,傅教授想在病房陪护,两个儿子自然不会同意,老爷子年纪也大了,陪护也不一定照看得过来。
傅知礼调了晚班时间,和妻子一起照看妈妈,瑶瑶和傅教授跟着傅知非去临河小区住,事发突然,舒望和老爷子的见面有些……反正谁也没准备好。
舒望下班的时候傅瑶就在饭桌那里写作业,图个方便,没往右户书房去,十几岁的小丫头也在长身体的时候,晚上要吃宵夜。
傅家爷俩不会做饭,舒望给她煮面条,干脆一人一碗,都吃着。
傅教授多少能接受一些儿子的取向,但还是变扭。说不出的感觉。
春丝面条很香,南方的面食也是娇娇细细的,没有北方面食那么多的花样和特色,面汤上摆着水嫩带甜的小白菜,底下窝着鸡蛋,汤面上薄薄一层丁香鱼罐头里鲜味十足的香油做点缀,带着鱼鲜味道,家常又好吃。
傅瑶小孩儿年轻身体好可以吃个两碗,傅教授也有些意犹未尽,不过餐食七分饱,不敢吃太多怕肠胃负担重。
舒望紧张得要死,面上没个表现,身体僵硬,坐在饭桌前规矩得像个小学生,腰板挺直,一口气都不敢松懈,就怕“嘎嘣儿”一下断了。
傅教授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打量过他,暗地里叹息他儿子没节操,找个男朋友这么小……
之前他受傅知非服软送饭的影响,先入为主的观念里就是谁把他倔强的小儿子给收拾服帖了,起码得要一米九。
何况自家儿子的脾气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如果不优秀或者脾气不好,他不会喜欢的,挑剔得很,和他妈妈一样。
舒望颠覆了傅教授对于小儿子的看法。
舒望看上去乖乖的,服服帖帖,特别听话的小孩儿模样,抿着嘴角有点不安,目光总往他儿子那里瞟,这要不是他和瑶瑶在场,眼睛怕不能粘到傅知非身上去。
也难怪儿子喜欢,长得真是怪好看的,看上去有点倔,偏偏又很安静。
傅教授吃完面条,傅瑶转战作业,舒望飞快起身把他们的碗筷收拾了拿去洗。
窜得比兔子还快,脸上想给傅教授堆出个笑来,但是格外僵硬,傅教授半句话还没说出口,觉得有些好笑,想想又只和儿子说:“我往你书房去瞧瞧。”
傅教授还是头一回来他小儿子家,小棉花糖给老爷子带了个路,傅知非没当下就跟去,脚一转往厨房里边看舒望。
舒望躲到没人的厨房里,倔着的脸憋得通红,身上紧着一股气不敢松懈,傅知非靠过来他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躲了下,发现是傅知非,赶忙往外面看了看,小声问他:“伯伯呢?”
“他去右边了,”傅知非揽在舒望腰上搓了搓,“你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紧张。”舒望冲洗手上的碗筷,在水下搓了搓手。
傅知非回头看一眼饭厅的小侄女,她背对着他们两个坐着,傅知非低头抓了舒望亲了两口,舒望快吓死了,声又不敢出声,推他还不敢用力,被老流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底下轻薄了两回。
舒望踩了傅知非的脚,瞪了他一眼,那个眼神非常酷,看得傅知非低声笑,又亲了亲他的脸蛋:“别紧张,爸对你印象应该蛮不错的。”
“真的吗?”舒望眼睛亮了亮,小声问,“你哄我的吧?”
傅知非也和他小声咬耳朵:“真的,我妈做饭手艺很一般,你比她做得好吃。”
舒望被他哄得快要飘起来,愈发能干地擦起流理台,傅知非想拉着他去和傅教授说说话,他有些不敢去,傅知非看他的确很是不安,没有强求。
两个人小声聊完悄悄话,傅知非走出厨房的时候被小侄女叫住:“叔叔,这道题怎么写啊?”
傅知非低头一看,小丫头的笔尖点在草稿纸的一句问话上——“叔叔不要脸怎么办?”
傅知非又气又笑,曲起食指轻轻往她脑袋上一磕:“鬼灵精,写你的作业。”
傅瑶一吐舌头,嘿嘿笑了两声。
傅知非抬脚往书房去了,傅教授根本没往他画室里去,老教授教的中文系,对于这方面有些研究但艺术这事难说,他这会儿也没心情。
小狗子和老教授还算有缘分,教授也喜欢狗,就是傅妈妈嫌弃养狗麻烦,不乐意。
并且按照傅妈妈的说法是:“小狗能活个十八二十年,咱们不一定还能活那么长时间,最后小狗没人养,多可怜。”
傅教授家里事情都听媳妇的,没他话,不养就不养。
傅教授见儿子来了,便问他:“你这小狗也养了五六年了吧?”
“嗯。”傅知非一过来,小棉花糖就从傅教授膝上跳下来跑到长腿爸爸的脚边。
傅教授说:“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金毛萨摩耶那样的大狗,也没想到你会找个……”傅教授或许是觉得这个类比有些不恰当,临时转过话题问:“他多大了?”
“年前过的生日,叫二十三。”傅知非搂着小狗,任凭它来舔他的下巴。
傅教授有些不放心:“这么年轻……你……觉得他能这么和你过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