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总说我撩他(54)
他们说了很多的事。
从前的,各自的。
风波恶也好,崎岖路也罢,走过了,回头一看,没有个山青水绿的好风景,也在绕山云岚的记忆里美化掉那些破皮流血的过往。
他们互相遮掩着从前的伤口,好让一切看起来都不值一提。
78.家庭,家人,家
此刻在一起就再好不过。
拥抱、剥离,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熔成一体, 再塑出个新的“人”来。
太美好也太|安逸了。
讲过了“以前”,拥抱着的“现在”。
舒望忽而问道:“你不是要和他们去采风看雪?提前回来了还要去吗?”
“不去, ”傅知非果断又懒散地往枕头上靠, “我回来那天中午,因为要提前走, 还被他们灌了酒。”
舒望有些心疼又有点幸灾乐祸:“你没在别人面前撒酒疯吧?”
“撒了,”傅知非说得理直气壮,“他们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回答不上来。”
舒望吃吃笑:“那你最后怎么说的?”
傅知非低声笑说:“我说你是我心上人。”
舒望因为他这话臊得趴在床上闷笑, 被傅知非从枕头里掀起来,手指刮过他心口的纹身:“我也是你心上人。”
舒望笑说:“有点像移民, 你移过来,我移过去。”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可以用艳丽来形容,傅知非刮了刮他眼角眉梢:“什么时候把户口也迁了吧?”
随即就见着那艳丽变成了有些失措的惊讶。
舒望怕他听误了傅知非的意思,怕是他想得太多自作多情, 突然患上失语症, 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傅知非和他拥吻,吻尽肺里乱成一团的空气, 舒望两眼放空,带着迷惘,而后使劲捏了下自己的脸。
傅知非当即拉开他的手就笑出声来, 亲了亲他脸上掐出来的红痕, 一脸理所当然的坦诚。
舒望小心地问他:“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傅知非看着他的眼睛十分郑重:“是。”
舒望的喉咙立即被一团棉花堵住, 哽得眼眶都热了,小狗一样呜咽一声埋下头去,手上攥着傅知非的肩指节都发白。
傅知非握住他的手,低头吻了他的眉心。
多大个人了,舒望实在不是爱哭的人,小时候没心没肺,少年叛逆无法无天,等到生活开始打磨他的时候,舒望心里只剩了一个弱点。
他们又互相讲了讲家里的事情。
傅知非觉得委屈了舒望。
不是物质上的委屈,是精神上的。
舒望家里知道他的性取向之后,虽然吵过、闹过也互相折磨过,但总归现在是默认了、同意了,他用自己的前程换回来了。
傅知非想着这事有点头疼:“我兄嫂你也见过了,他们倒是没什么意见的。我爸妈那边可能就还要……”
傅知非斟酌着用词,最后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们就过自己的就可以了。”
“总要试一下?”舒望试探着说,“我觉得你还是很爱你家人的。”
傅知非摇了摇头:“有时候和家人之间,光谈一个‘爱’字没有用。因为他们爱你,是为你好,就会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说是建议,实际上是命令。”
舒望抿着嘴唇。
“他们也会给你选择,两个或多个备选项,美名其曰是给你自由,但实际上他们自己已经选好了答案,如果你的选择和他们的不一样,就会发生争执。因为是家人,所以可以用家人的名义把自己的想法填充进你的脑袋。”
“然后在你坚持了自己的选择之后,在你选择的道路里遇见难题的时候,他们的反应甚至比其他人更要幸灾乐祸,会说,‘你看,我说了的话你不听,现在走不下去了,知道错了吧’。可问题是,不管哪条路,都不太可能是康庄大道。”
“如果你选的是他们期望的那条路,遇见困难和不满的时候,你要是想抱怨一句‘你们的选择也没有多好’,他们又会说‘这明明是给了你自己选择的机会,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怎么不坚持自己的想法呢?看来你原本就不够坚定’。”
傅知非叹了口气,搓搓舒望的头发:“不说这个了吧。说这个不如说一说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
冬天停了雪,天上的云薄淡下去,阴天多,晴少,偶有小雨。
元旦开启新的公历年,万家灯火为春节酝酿着阖家团圆的美满。
或许是受这样的氛围影响,他们挑选戒指的打算一再耽搁,默契地耽搁。
傅知非有两套房子,平时的时候自由自在,过年过节边上多少有些冷清。
床头一盏小灯,家里一条小狗,抱着一个恋人,手里拿一本书。
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舒望制笔的工作台从方蔓家搬到了傅知非右户的阳台上,顶楼乱七八糟的杂物也被通通收捡清理,扔掉那些枯萎的盆栽,舒望合算着等开春了往他老家那边弄点田泥农肥来种花。
忙忙碌碌、忙忙碌碌,等到所有的事情都收拾完了,他也能名正言顺地和傅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区的时候,竟然还有些不习惯,竟然还有些……不自在。
舒望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恋爱该让两个人都走出孤单,而不是把一个人的孤单变成两个人的孤单。
等舒望和舒羽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的不安都有些浮于表面了。
舒羽一眼就看出个大概,面前是舒望弄的红烧狮子头,他夹开一块,露出白嫩的内里,肉沫的香滑和荸荠碎粒的脆爽嚼在一起,味道挺好,火候稍微老了一点,肉质嚼起来不太鲜美,舒羽的口味早被他哥养刁了,一点点细小的差别也让他皱起眉头。
舒望喜欢做饭,不开心的时候弄一弄美食,平心静气地一步一步压着走,做出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捧给家人吃,舒望很少有失误,就像他现在做的笔一样,有些苛求完美。
舒羽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舒望眉头只淡淡一皱,很快就说:“没有,今天火大了一点,烧老了,是不是不好吃?”
“还行。”舒羽只是刁了口味,不是挑食。
舒望已经完全搬离了方蔓家,也没有把舒羽带到傅老师家里吃饭的打算,只能做了饭菜给舒羽送来,在他们学校食堂吃。
舒羽吃完一整个拳头大小的狮子头,从保温桶里给自己添了碗饭,家里的米总觉得要比外面的好吃。
“你和傅知非怎么样了?”舒羽随口问,“还好吗?”
“挺好的。”舒望点了点头。
舒羽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怀疑,趁着低头吃饭的时候没让他看见,漫不经心地接着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他回家去看爷爷奶奶?”
“到时候再看吧,我想的是过年的时候先和爷爷说下这个事,具体的我还没和他谈过呢。”舒望说。
舒羽:“我觉得要么你就和爷爷讲了之后,直接把人带回去,不然今年过年你和爷爷讲你谈了恋爱,明年过年再把人带回去,两位老人还要给你操心一整年。要么就先别说,等完全稳定了再说。”
舒望抿了下嘴唇,点点头,又反驳他:“现在就挺稳定的啊……”
舒羽瞟他一眼:“傅老师带你见过他家里人没有?”
舒望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两眼放空。
这会儿不是饭点,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多,旁边有些穿着正装的学生拼了桌子在谈事情,高谈阔论的、嘻笑开怀的,随意着却也有板有眼的模样。
舒望看了一会儿,把目光收回重新望向弟弟:“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成了傅老师侄女的家教?”
“说来话长……”舒羽似乎是不太想讲,迫于舒望的目光,最后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些年心里就装着一个他么?”
舒望心里藏了个傅知非的事情,没和家里人明说,他知道舒羽多少知道一点,也知道爷爷或许也猜出来了一点,不过这么突然地就被舒羽这么直白地讲出了口,舒望有些慌乱,还有些害臊。
舒羽看出来他的不自在,淡声说:“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他把碗筷收拾好,保温桶盖上了推给舒望:“当年你加上傅知非微信的第二天就爬起来洗裤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舒望用布兜把保温桶装起来的时候差点手滑摔在地上,和桌椅惊天动地磕了一下,引得那边正在开会的学生都侧目来看。
舒望狠狠用眼神剜了弟弟一眼,舒羽好像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一点没在意:“去年做家教的时候,有个学生就是临河小区的,他家的姨姥很唠叨,给他小姨介绍对象,提到过傅知非。”
舒望惊讶地挑了眉。
“说是每天早上跳舞散步会遇见他带只小狗晨跑,”舒羽看着他哥,吃饱了饭靠在座椅里难得闲散,“还把他家打听了,知道他有个哥哥还有个侄女,读初中。”
舒羽说:“临河城区这边最好的中学就是苏河一中,所以后来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弄了个家教小组教中学生。原本没打算给她当家教,就想着万一你就这么一条路走到黑,多了解一点也是好的。谁知道真给我们遇上了呢。”
舒望拉紧保温袋的抽绳,起身的时候往弟弟脑袋上呼了下,没用力,拍得他额头一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条路走到黑,万一傅老师是正正经经的普通人,我怎么一条路走到黑?还能硬掰吗?什么思想!”
舒羽拍开他的手摸了摸脑门儿,跟着舒望起身,两个人往食堂外面走,说:“你也没什么不普通的。”
舒望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笑起来:“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