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总说我撩他(47)
舒望一个大男生,冷倒是不觉得有多冷,就是背后空了一块,让他觉得好不适应。
明明他从来不认床。
舒望叹了口气。
通宵令人疲惫,想念又让人睡不着觉,这种矛盾令舒望感到了想睡睡不着的痛苦。
最后只能硬生生闭上眼睛,数羊数的都是傅知非。
分别的第一天就没了从前独来独往的那股劲儿,好像两棵执着向上的树无意间枝丫交缠,再要分开,摊不开阳光雨露,斩不断往来交错,锯齿切割树干,又痒又痛。
这一点上傅知非的感触要更明显一些。
酒店毗邻南翔古镇,晃悠悠的绿水把上海从都市里剥离出来,回归到原本的古朴里面去。
可惜身边没有人陪伴,就显得这里的景色不如当初他们一起逛过的那条老城小街。
才几个月而已。
保持孤单有利于思想的独立和完整,但这样的生活总归是不太圆满,一旦体验过那样的圆满,再要从羁绊里脱离出来,就很难做到了。
他把那幅画《蜻蜓》也带来了上海,朋友们看过,说他日渐精益,画中已然有超脱感觉。他们的说辞夸大不少,却也只夸了他画里人物的闲懒和悠然忘机的隐士情怀。
并不是这样的,傅知非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隐士,画的也不是闲懒。
是渴望,是孤单,是想要留住一只蜻蜓的犹豫、期待和不敢。
到底是恩师眼神老辣,花白头发,看画看心,临别时拍着他的肩说:“别犹豫,接住它。”
画中人有没有接住那只蜻蜓,是画意里的留白,给观者塑造出不同可能的想象空间。
画外人有没有接住那只蜻蜓,傅知非不敢留白,想要拥有,不想在患得患失里上下起伏。
舒望吻了他,从康爵的那晚开始,蜻蜓就已经飞落下来了。
停憩。
傅知非不像林烝那样会编制精巧的笼子,等待夜莺飞来而后把它关进漂亮又舒适的笼子里,用浮华和手段做成花纹巧绝的锁。
他只会,也只能像画中那人一样,伸出手去,等待蜻蜓片刻的停憩,并且期待着这停留不只是片刻。
绅士并非君子,不同的遭遇和接受的不同的理念注定桑野和林烝为了自由歌唱,而他和舒望只为着温柔拥抱对方。
不论家庭阻碍造成了多少隔阂,傅知非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对家庭拥有着很深的眷恋和渴望。
“我一月底才放假,”舒羽剥开螃蟹的背壳,露出里边蜡质的透明蟹膏,“正好教的那个学生读少年班,放假时间也晚,她家里叫我再教一段时间。”
舒望剥开一只母蟹,刚要把蟹黄挖给他,舒羽用筷子挡了一下:“你吃你的。”
舒望也没和他客气:“你又去谢老板那里了?”
“嗯,”舒羽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关心家里的事情了。他前一段时间把我们推荐给了他的一些朋友,因为是他熟人的关系少收不少钱,他就给我们还礼送了这些螃蟹。”
舒羽说:“我们这边的库存都快卖完了,你这一批兼毫不做出来,我们就要往爷爷那里发货了。”
舒望点点头:“这几天就能弄好。快期末了你是不是也要复习一下?又有墨月堂的事情就推掉家教,马上圣诞节什么的,缺钱吗?”
“又来了,”舒羽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他们吃蟹从来不讲究八件套那些,舒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缺——你和男朋友怎么样了?怎么你又回蔓姐这里了?”
舒望搪塞说:“他出差,正好我也能回来做做笔。”
小狗子趴在舒羽脚边上一直闻来闻去,而后怕生地钻在舒望脚边不动弹,尾巴摇得都不欢快。
舒羽瞥了一眼小狗:“做笔有什么不能说的?”
舒望没做声。
舒羽吃完螃蟹擦擦嘴:“我听谢老板说你上回带的就是他去吃饭?”
“嗯……怎么了?”
“没怎么,”舒羽说,“你和他有什么打算?结婚吗?就算要去国外领证,领证了也总比没有的要好。”
“这哪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还太早,”舒望被他说得心动,和傅老师结婚,这件事让他心脏怦怦跳,舒望在舒羽面前又想撑着当哥的面子,扯开话题说,“明明是叫你别当家教,你又绕到我身上干嘛?”
舒羽:“你要是和他能定下来,当不当家教的事情我再考虑。”
舒望皱起眉头:“别混为一谈,这是两码事,又没什么联系。”
舒羽一副冷面,也不多说。
冰箱里还留着好几只螃蟹哥俩商量着留给方蔓吃,舒羽还要回学校,舒望起身送他,小狗子亦步亦趋。
舒羽虽然冷着脸,但他喜欢小动物,有心逗一逗小狗,奈何小棉花糖不理他。
“我还没见过这么怕生的狗,”舒羽推了下眼镜框,“它叫什么?”
舒望:“……呃……叫月月。”
舒羽看他的眼神变得古怪,最后憋出一句:“你们生活挺丰富。”
舒望:“……”
他冤枉。
69.泼茶,兄丈,秃
日子无趣, 舒望认床的毛病一天天严重, 眼底都是青黑的一小块,被小婷笑称为网瘾少年。
这也太难熬了, 舒望心想。
每回他和傅知非打电话的时候反倒像听了催眠曲, 止不住地要瞌睡。
这样下来三五天,小婷和方蔓也都看不下去了, 蔓姐早有先见之明,之前就加过傅知非的微信,前几天拍的那张酷酷的墨镜照片终于派上用场。
夜里舒望和傅知非打电话的时候——介于傅老师的古板, 他们都没用微信通话, 非常不省钱地烧着话费——破天荒的,今天傅老师用的是微信上的语音通话。
舒望在傅知非的声音里昏昏欲睡, 也越发难受起来。
他不想挂电话,但是好累……好想睡觉。
“舒望,”傅知非在那头喊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引诱感觉, “困了吗?”
舒望立刻精神起来:“没有!”
也只“嘎嘣儿”一下, 脑子里那根脆弱的弹簧立马又松软下去,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傅知非的声音越轻:“我听方蔓说你这些天都睡不好?”
舒望迷糊愣登的,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怎么还和你说这些?”
“照片很帅气,”傅知非轻声笑了下,“说是为了遮掩黑眼圈才戴的墨镜?”
舒望想了半天, 想到前不久拍的那张“黑社会老大”的相……那时候他还没有黑眼圈呢。
傅知非:“就是那个发型太成熟太冷了。”
舒望躺在床上巴拉两下头发, 他洗头洗澡的时候早就把头发打乱, 吹干之后,这会儿已经变得柔软。
“明明就是个小孩儿。”傅知非说。
舒望心里绷着倔冷的弦微微动了一下:“头发又长了一点。”
傅知非低声笑说:“等我回去揉揉看是不是真的长了。”
舒望几乎要被他的温柔熏睡,傅知非的声音像是在把他催眠。
时针指到十点,傅知非轻声细语东拉西扯,舒望越渐松懈下来:“傅老师,很晚了,你要睡了吗?”
傅知非问他:“你睡得着吗?”
舒望贪心得不想挂断,但又怕打扰傅知非休息,于是还是和他挂了电话。
语音通话挂断时会“嘟”一声地响,舒望的精神也随着这声响陡然变得清明起来,紧接着就睡不着了。
“你睡得着吗?”
舒望特别想回复一句“没有你我现在睡不着”,可是好酸啊……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第二天的时候傅知非问他休息得怎么样,舒望硬着头皮说“还行”,转脸就被方蔓出卖了事实。
傅知非微微拧起眉头。
彼时他们正在山寺禅院中停歇,煮雪烹茶,小和尚绑腿僧鞋,顶着头上圆圆的戒疤,年纪小也不怕光脑袋的冷,坐在他们旁边摇头晃脑地背书。
傅知非一眼望过去,感觉看了谁都像舒望,看见友人像他,看见小和尚像他,看见早发的梅花像他,看见茶碗里的倒影都像他。
心有执念,容易走火入魔。
傅知非泼了手中的茶。
友人诧异,问他怎么了,傅知非叹了口气:“我想早点回家。”
另一边舒望和舒羽在打电话,舒望这几天睡不好觉,堆在那里要做的笔倒是完成了不少,快递包裹寄往五湖四海,哥俩对着订单,电话里一个一个勾过去。
“傅老师的那个你寄出了吗?”舒羽笔尖上对着单子,“三紫七羊,‘晓色’兼毫三支,羊毫‘暮云’两支……都做完了吗?”
舒望手里握着傅知非定的几支笔,回答他说:“都寄出去了。”
他打了个哈欠,舒羽:“没休息好吗?”
“有一点。”舒望掐住眉心。
“晚上早点睡觉,”舒羽叮嘱他,“对了,你往谢老板那里要了一套‘蟹八件’?你要那个做什么?”
舒望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上回一起吃蟹,让他想起来傅老师会用蟹八件剥蟹的优雅,他也想学一学。
舒望有些郁闷:“谢老板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舒羽说:“他儿子再有两年也要上初中了,可能想找我补习吧?”
舒望说起他弟弟当家教的事情就觉得烦闷,舒羽偏偏在这一点上和他作对一样,就是不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