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只想咸鱼(35)
“不必多礼。”符弈辰没有受下这一拜,“齐大人请坐。”
“谢王爷。”齐太傅不客气地坐下了,一身素朴衣袍与华丽的王府极为不搭调。
景王得势,来拜访的客人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穿得光鲜带着礼物。相较之下,齐太傅太寒酸了,像是走错了门一般。不过,齐太傅到底是为太子效力过的老臣,曾经置身于权力斗争的中心,见过世面,不管何时都能保持落落大方的姿态,自有不容人小觑的气势。
符弈辰一瞧,直觉单枪匹马的齐太傅也不好对付。
果然,齐太傅开口便是一句不容拒绝的话,“王爷,南街出了一件大事,若不妥善处置会寒了灾民的心。下官心急前来,自知有罪,还请王爷过后责罚。”
不说找儿子却搬出了灾民的名头,真是有备而来。
符弈辰笑了,也陪着齐太傅演一演戏,“既是要事,齐大人何罪之有呢?有话但说无妨。”
齐太傅略加犹豫,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灾民捡到了一个值钱首饰,应是齐公子落下的。他们再穷再苦,也不会贪图钱财恩将仇报,求下官速速送来,免得齐公子着急了。”
“哦?”符弈辰打量着那个盒子,“里头是什么?”
齐太傅主动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鎏金嵌红宝石玉佩。雕工精湛,灿然的金色与镶嵌其上的红宝石交相辉映,又被玉佩温润通透的色泽匀出一抹柔色,耀目而不刺眼。
这么值钱的货色,皇都里头没几个人能有。能拥有此物又去过南街的人,只剩了齐文遥一个。
更何况……
符弈辰瞧向齐太傅,看到了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齐太傅就是齐太傅,退出朝堂争斗也有自己的门道,能打听到景王赏赐了齐文遥两大箱的宝石首饰,送来的失物合情合理,再冠上灾民清白的名头让他不能随意处置。
符弈辰接过那个盒子,不言不语打量着。
齐太傅殷切说,“王爷,灾民那儿等着消息,可否请齐公子……”
“文遥已经休息了。”符弈辰不会事事由着齐太傅,最起码得把今天的见面挡回去,“本王会转交给他。”
齐太傅也沉得住气,没有步步相逼,“还有这幅画像,画的是捡到玉佩的灾民。劳烦王爷一同交给齐公子。”
魏泉帮忙展开画像,符弈辰看了一眼便笑了,“这是灾民?”
画像里是一个文雅女子,齐整干净哪有什么受难的影子,与其说是灾民不如说是哪里讨来的美人图。
齐太傅知道他会这么说,迅速扯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确实是灾民。灾民也有傲骨,再落魄也会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总拿灾民的名头压人。符弈辰听多了有些厌烦,敷衍答了个字,“哦。”
魏泉善后,帮着他把玉佩和画像收起来并说,“属下会转交齐公子。”
“有劳了。等齐公子看过,不管是不是失物都请回个准话。灾民着急,下官同样如此,得不到消息真的放不下这颗心。”
齐太傅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打量符弈辰。
以退为进,话里有话。这话根本不在说玉佩,是不会轻易让事情糊弄过去,非要求个明白的宣告。
符弈辰皱眉,彻彻底底领会了齐太傅的难缠。他一时没有万全的法子,但还有压人的权势,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齐大人请回吧。”
齐太傅看了一眼要“送”自己的精兵护卫,毕恭毕敬地行礼,“下官告退。”
符弈辰并不送人,坐在原处悠然喝自己的茶。模样镇定,心思微乱。
他只看了画像一眼,却已经记住了里头女子的模样。那个女人与齐文遥有很多相像之处。鼻子同样秀气,笑起来的眼睛会微微弯起,右边脸颊浅浅的小酒窝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人应该是齐文遥的母亲,应该与齐太傅关系匪浅。
齐太傅是太子的弃子,赔上了家人的性命,孤独至今终于等到了转机,不会放过认儿子的机会。齐文遥要是懂得自己有退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符弈辰想到那一幕便感到头疼,砰地放下茶杯。
幸好,魏泉在他出神的时候安排好了一切,屏退四下关上了门,就算符弈辰有了片刻的失态也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王爷,”魏泉轻声提醒,“齐太傅装成不问世事、两袖清风的样子,转头就把景王府的事情打听明白,拿来名贵玉佩演戏,恐怕又得了太子的帮忙。”
符弈辰当下关切的只有一个齐文遥,没有理会。
“王爷,他们必有后招啊!”魏泉着急,声音大了一些。
符弈辰看过去,“有后招的是齐太傅,不是皇兄。”
魏泉不赞同,“属下去查个明白。”
符弈辰懂得魏泉提防太子,解释,“皇兄不为我着想,也会为自己考虑。父皇把以前的错归咎于齐太傅,皇兄不会再跟‘罪魁祸首’牵扯不清。”
“不是太子,齐太傅能求谁帮忙?”
“多了。”符弈辰轻笑,“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可怜人。他拉下脸,谁忍心拒绝?”
齐太傅的可怜,要从三皇子之死说起。
当年,太子和三皇子争权夺势,最终以三皇子犯下大错、贬为庶民告终。其实,三皇子的罪没有这么大,皇帝降下大罪但也留了儿子一条命,不全是无情。可是,三皇子没有卷土重来的福分,得了急病,七天后就命归黄泉。
皇帝悲愤,不能拿太子开刀就迁怒于齐太傅,说他教坏了太子。齐太傅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儿女被杀掉,当场晕倒,醒来后想自尽却被皇宫派来的人看得严实。
这是皇帝的意思。干净利落的死去,哪有顶着一个害死家人的“太傅”的头衔孤苦伶仃活在世上痛苦?生不如死,比任何酷刑都要折磨人。
齐太傅惨成这样了,太子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不过,这么一点点显然比不上自己的富贵荣华,太子和齐太傅撇清了关系,哭诉“错信老师”作出痛失皇弟的可怜样,吃不下睡不着瘦了一圈。戏做得假,但太子有支持的朝中势力庇护,没受一点牵连。
皇帝狠心,太子无情,朝中大臣看得明明白白。他们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却在心里留了几分怜悯与同情。尤其是齐太傅的几个好友,陪着度过最痛苦的那段岁月,能帮则帮。
打听景王府的事情,不难,拿到一枚昂贵稀有的玉佩,略难,但不是办不到。
魏泉听了符弈辰的话,不知该不该看重这事,“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符弈辰不言不语,收妥了玉佩和画像。
魏泉看明白了,“王爷要告诉齐公子?”
“他迟早会知道。”
“可……”
符弈辰拿定了主意,冷声说,“退下。”
魏泉无奈答应,“是。”
符弈辰打发了人,静静坐了一会儿才走向齐文遥的房间。他心事重重,走得不快,可是再慢的步子也能让他走到地方。到了院中,他抬头瞥一眼,由着空中明月记起背着齐文遥的时候,不知不觉露出苦笑。
“王爷?”杏雨发现了他,诚惶诚恐跑过来请他,“夜里凉快进屋……”
符弈辰看到了提在手里的火炉,“齐公子冷了吗?”
“主子不肯到床上睡,得多加一床被子,拿火炉取取暖。”
“为何不肯?”
杏雨犹豫片刻答了一个字,“懒。”
“……”符弈辰相信杏雨说的是真话,步入屋子,果然见着齐文遥缩在他临走前盖好的毯子里不愿意动弹。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睡着,实实在在的懒骨头。
“文遥?”他上前轻轻叫一声。
齐文遥发出了迷迷糊糊的哼唧,来了一个赶蚊子的手法打发他,“走开。”
没用滚字,说明暴脾气还没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