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只想咸鱼(73)
齐文遥压下了所有的惊慌,该干嘛干嘛。
过了一会儿,他果然又见到东街出现几个生面孔。那些生面孔的特点是身材高大,动作迅速,有意无意往他这头看看以后就去问附近的灾民和乞丐。
齐文遥表现得正常,他们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
奇怪的人走了,齐文遥也松口气,办完事情就好好地回了家。
他家也不太平。门口,院子,屋内全是官兵,一个个举着火把四处探看,像是要把齐府照通透并翻个底朝天。
“爹。”齐文遥看到了齐太傅,上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齐太傅也很无奈,“家里遭贼了。武大人正好在附近巡逻,听到喊声就过来帮忙抓贼。”
正好?齐文遥当然不信,抿抿唇对上那一位武大人又是客气微笑,“劳烦武大人了。”
“应该的。”武大人笑笑,对着手下厉声发令,“搜!一定要把那个狼心狗肺的小贼找出来!”
齐文遥和齐太傅对视一眼,没说话,接下来却是默契的配合。齐太傅负责说“武大人辛苦了”,齐文遥负责念叨“家里有贼好可怕”,两个人都做出相当信任武大人的感动样子。
武大人当然搜不到贼,瞎忙活一阵就离开了。
他们父子俩赶紧进屋,关上门好好好说话。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景王勾结乱党,”齐太傅消息也灵通,一下子帮他理清了,“张将军去王府只抓到了乱党,没有看见景王。魏泉说景王早就去了向阳山,是贼首趁机冒充。”
齐文遥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死的人不是他……”
“你察觉了什么?”齐太傅惊讶。
齐文遥不便坦白自己有读取记忆的本事,只说,“乱党肯定得死,还有……魏泉不是说景王在向阳山吗?”
“谁知道呢。反正张将军不信,马上派人来我们家搜了。”
“啊,符弈辰如果在皇都……”
“就逃脱不了乱党的罪名。”齐太傅把话说白了,“但他在向阳山就不一样了。向阳山的寺庙主持是皇上最信任的明净大师。他肯作证,没人敢怀疑。”
齐文遥点点头,“符弈辰应当有办法。”
齐太傅细细打量他,“遥儿,你是不是……”
“我怕被连累。”齐文遥抿抿唇收起担忧的神色,“爹,我们该做什么?”
齐太傅叹气,“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哦。”齐文遥努力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是啊,知道符弈辰没事就成。哪怕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心里的不安依然没有消失,哪怕……他很想亲眼看看符弈辰。
上次见面,是同一个屋檐下装作不识的尴尬无言。齐文遥背过身不看人,符弈辰躲在角落不敢上前。他写的是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乱字,符弈辰穿的是自己最嫌弃的脏衣服。
符弈辰真的逃不过这一劫的话,那就是最后一面。
齐文遥垂下眼眸,盯着摇曳的烛光发愣。
齐太傅却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妥,“遥儿,你很担心他。”
“毕竟相识一场。”齐文遥苦笑,说得云淡风轻好似也要把自己骗过去。
齐太傅犹豫片刻才开了口,“其实,去向阳山烧香祈福的人很多,多你一个也没什么。”
“爹,我能去?”齐文遥惊讶,“真的吗?”
“一起去。”齐太傅笑了,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揉脑袋,“我们家遭了贼,求求佛祖保佑也是应当的吧?”
齐文遥也笑,“武大人知道会生气的。”
齐太傅哼了一声,“只能生闷气。谁让他说我们家有贼的?睡吧,明早就出发。”
*
齐文遥一晚上没睡好。
房间里被翻得很乱,下人能够收拾日常起居物品,却不能帮他整理书桌。他整理好了,又要去准备明天的东西。为了看符弈辰去的寺庙却也要有诚心,添点香油钱,帮灾民们求求平安符。
一番准备下来,他累得不行,脑子里却总是想着符弈辰。
他想到的都是古怪的画面。
符弈辰站在树下,看着长出来的新芽嘀咕着,“长势不错,将来能结不少果子。文遥上次吃野果好像挺开心的。”
符弈辰在窗边看月亮发呆,看着看着忽然开始吃酥饼。酥饼这种容易掉屑的东西对于洁癖来说是一种讨厌的玩意,符弈辰嫌弃到皱眉,却没有停下不吃。
“王爷。”一个声音问,“是不是不合口味?”
符弈辰脸上没有一点高兴,还是说,“好吃,怪不得文遥喜欢。”
符弈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非要用两把椅子,一把自己坐着,一把不知空给谁。
旁边放着的茶是茉莉花,齐文遥就喜欢香香的茶水,不喜欢一点苦涩,加上齐太傅送了盆茉莉更是对茉莉花茶感兴趣,只喝这玩意了。
齐文遥反复想着这些古怪的画面,分不清是未来还是现实。他希望是景王府抓乱党之后的事情半途,这样一来,明天见不到符弈辰也能安心。
他没怎么睡好,起得早。齐太傅要妥善安排,也起得早。
齐府的马车一大早就出发了,去向阳山的路却不是想象中那样顺利。出城,被守卫查问,半途,被一队动作迅捷的骑兵拦下,问他们为什么要往向阳山走。
齐文遥不说话,齐太傅没被寒光森森的兵器吓着,笑说,“去祈福。”
“原来是齐大人和齐公子。”领队的校尉认出了他们,吩咐下去,“让路。”
他们终于到了山脚。山路狭窄,马车没办法通过,他们必须下车一步步走上去。
齐文遥下了马车,每一步都是沉甸甸的。
山路上有官兵,大咧咧地亮出兵器。越往上走,这种被监视的恐怖感越少。官兵数量骤减,不亮兵器,默然在寺院院子附近打转,根本不进屋。
他们是那个校尉亲自带进去的,没人敢拦。
“齐施主。”寺庙里有个僧人迎上,“好久不见了。”
齐太傅微笑回礼,“是啊。上次来是……”
说到这儿,齐太傅想到上回是跟着妻子孩子一块来的,愣是没能往下说。
僧人看向齐文遥,“这位是……”
齐太傅一下子有了精神,“犬子文遥。”
齐文遥乖乖问好,低下头的时候偷偷地打量附近——四周都没什么人啊。符弈辰真在这里的话,还能这么平静吗?
“齐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二位这边请。”僧人夸了句,便领着他们往里走。
他们走入后堂就看不到院子里面的官兵了,说话也松快许多。僧人问灾民们如何,齐太傅回答,起了头就没个完。
齐文遥插不上话也没心思聊天。他发现官兵看不着,胆子变大,偷偷打量僧人带路走过的这里,寻思着自己的位置,以及寺庙里面能有哪里藏人。
走过后堂的走廊,穿过后门向右走一会儿就能拐到更为安静的院落。僧人带他们走的都是僻静的小路,停下说话,耳边只有风吹叶子的沙沙轻响。
“住持在最里头的屋子。”僧人说着,领他们进屋走一条狭窄的走廊。
半途,齐文遥听到了一个诵经的声音,止步望去。
那间屋子两边都有门,靠近他这里的门半遮半掩露出一丝缝隙,相对的门扉是敞开的,任由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逆光中,他微微眯眼,慢慢看清了那一个念经的人影。
符弈辰闭着眼睛,沐在阳光中的身体被踱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柔色彩。面上带了虔诚与谦卑,没有平日里看到那般深藏不露,反而有种看破红尘的从容意味。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要离去一般。
齐文遥没有安心反而有种做梦的错觉,揉揉眼睛再瞧。
符弈辰恰好睁开眼,视线定在了他的身上。墨黑色眼眸原来像是空洞无波的深井,看到他的一瞬竟然泛起了喜悦的涟漪,光茫初绽,已比外头的日光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