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母亲就住在距离事发地最近处的这栋楼里,据说这次的事件已经让内里的居民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有好几户甚至已经搬出了家。
虽然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但我还是根据记忆中的地址,摸到了宋女士家门口。
敲了数声,意料之内,没有回应,看来大哥已经将她带走,或许刚开始她并不愿意离去,但当楼下的这件事发生之后……
如果真如季枭所言,如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大哥料想到并计划好的结果,那么真可谓是一石三鸟了。
重新走回到楼下的时候,那绘声绘色的妇人仍旧在那车辆残骸的不远处尽职尽责地向路过的每一个行人诉说。
相信这桩惨案足以成为她今后人生中永远绕不过去的离奇经历之一,说不定到了八十岁,她仍还能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述,这样调侃的想法却没能令我的心情愉悦哪怕一刻,拿起手机,看见了大哥的未接电话。
来自于约摸二十分钟之前,那时候我应该正听着“故事”。
“青书哥。”声音有些沉郁,刚刚的所见所闻,更令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哥。
“应该已经到了吧,”他预测得很准,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报出了一个高级餐厅的名字,看了眼地图,距离并不远,料想他应当知道我是会到案发地来的。
去见大哥的路上,我行得并不积极,脑子里其实也没有思考太多,我只是麻木,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再到这座城市来的初衷,问大哥吗?能问个什么呢?
问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么?理智告诉我最好不要这么做。
只有电话里大哥所言“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正催逼着我,往他那边赶去。
其实刚进餐厅的时候,我就已经望见大哥了。
果然无论在任何时候,他的着装和仪态都是得体的,加上本就不俗的相貌,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常人要出众许多,此刻他正坐在窗边,身前有一杯精致的饮品,脸上甚至还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传达给人的感觉,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温柔。
“小灯,过来。”见我愣在原地,他冲我招了招手。
坐到他对面,服务员正好走过来,大哥知道我的胃口,便十分熟稔地点了几个惯常而言我会喜欢的菜。
服务员走后,气氛才开始变得正经起来,他大概看出我没有闲聊天的心情,索性直接问道:“最近喻家的事情像是很多。”
“老爹病了。”我望着他,终究还是将这番话说出了口,或许我只是想看看他对此的反应,毕竟在曾经,他是老爹最宠爱的孩子。
“父亲已经不要我了。”大哥抬眸,眼神中颇有几分自嘲,“我不可能完成他给我的任务,以现在喻家的情势,我已经回不去了。”
见他有几分落寞,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原本以为会得到他模棱两可的答案,可如今看他的意思,竟是身不由己么?
“老爹叫你去找喻景盛?”
“父亲老了,他竟然以为我们能够重修旧好。”大哥说着,这一点他跟季枭的看法倒是出奇地一致。
不多时,点好的食物到了,大哥索性岔开了话题,问了我喻家近期的现状。
我如实答了,大哥笑笑:“倒是跟我料想的相差不大,唯一意外的就是你吧,在喻家做事的感觉怎么样?季枭现在权力大些,虽然不会摆在明面上,但他可以说是你的上司。”
这倒算是一语中的了,我扯起嘴角笑了笑,其实也有几分自嘲:“老爹的安排,我也没有办法。”
大哥给我夹了一块肉,浅笑着叹息道:“看来老爹最终还是选择了季枭。”
顿了顿,我不确定他这话的意思,虽然从如今的形式来看,好像的确是这样,“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老爹培养季枭是为了今后辅佐你或者喻景盛。”
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可我得这么说,我想看看大哥对此的反应。
大哥低低一笑:“小灯又在装糊涂了,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吧,季枭其实也是父亲骨肉这件事。”
握住餐具的手顿了顿,我像是僵住了,像是完全震惊了,可内心深处却告诉我——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吗?还是一直不愿多想?
“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白地告诉我,还是有些惊讶。”将食物塞进口中,记忆深处,老爹对季枭的种种过往都印刻在我的脑海中,不应该啊,起码在我出国之前,老爹对他的态度,都不像是一个父亲会对儿子的态度。
然而大哥却并不打算跟我解释,他只是简单明了地得出结论:“上次出行的时候,父亲就已经给了我准确的答复,小灯,我输了,父亲放弃了我,季枭今后容不下我,我只能离开。”
“大哥,你要相信老爹是不愿意看到你离开的,他也绝对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潜意识里,我是不想让大哥离开的,老爹已经老去,我不希望他在最衰弱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家族四分五裂的情状。
大哥放下手中的餐具,“还是明白告诉你吧,小灯,我离开,是因为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摧毁了喻家凶手,最终作为胜者,所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
不,理智告诉我不要尽信大哥的话,他和季枭向来各执一词,或许站在自己的立场,错的永远是对方。
“喻家的事情,一直以来季枭都还是蛮上心的。”苍白无力地,我这样辩驳。
可大哥却说,“因为他知道那将会是他的,”微微倾身,大哥握住我的手,他的脸色格外郑重:“小灯,我宁可不知道兰阿姨和景盛的关系,那样,我也就不至于去寻求所谓的‘公平’,数次跟父亲请示,我只希望我的母亲能得到一个相对公正的待遇,可父亲却告诉我,别说资助,就连去见她,这也都是不被允许的。”
勾了勾唇角,大哥笑着,神情有几分讽刺:“事情既然已经做出,便不会后悔,因为那时老爹就已经起了栽培老四的心思,如果任由兰阿姨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落到老四手中的喻家,同样不会有好结果。”
“是季枭将这些捅到我面前来的,那时他摆出一副合作的态度,我竟受了他的蛊惑,他也就顺水推舟,等我恢复理智,一切都来不及了。”
“父亲老了,兰姨跟他生活在一起太久,免不了会受她的蛊惑,她意识到如果我接手了喻家,就会照顾到自己的母亲,从而威胁她的地位,所以她开始撺掇父亲栽培景盛,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这一点我跟季枭达成了共识,小灯,我也就不瞒你了,最终是我下的手。”
说着,大哥笑了笑:“季枭远比我们“m”“'f”“x”“y”%攉木各沃艹次想像的聪明得多,他知道必须将喻家搅得四分五裂,自己才会有机会得手。”
“你以为是谁让喻景盛来这个地方找我?当初为了惩治老四他愿意同我合作,如今为了将我赶尽杀绝他不会拒绝老四的请求,有些人看似愚钝,实际却早就练就了借刀杀人的本事,小灯,如果不是我猜到了他会下这么一步棋,那天被烧得不人不鬼的就将是我。”
“你以为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任何人?在他的病情初见端倪的时候,我就一再请求他到医院治疗,父亲却认为我是望他早死,转手将这件事交给了季枭,不过两年,你看父亲如今的情状,谁才是那个望他早死的人?”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他认为季枭居心叵测,他甚至觉得喻家兄弟如今四分五裂的局面,也是季枭一手促成的。
可这些事,真的能全部归咎于一人吗?
可面对大哥,这种话我问不出口,听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是愚蠢的,这是流传至今的古训。
大哥有自己的苦衷,他看着别人盗取了自己经营多年的成果,说不反击是不可能的。
“小灯,跟我走吧,现在的喻家已经不再是喻家了,你以往对季枭并不算好,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或许不会杀了你,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践踏你的尊严。”鲜少一次性跟我说这么多话,大哥凝望着我,他的目光从未那么认真,甚至都有些丢却了自己惯常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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