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想明白老三说出这番言辞的深层原因,其实不光季枭,随着年龄的增长,喻景澄的性子也变得日渐谨小慎微了,我不得不承认,对于季枭的认知,他有着动物般的直觉,人会对危险的事物感到畏惧,或许在老三的眼中,老大和老四的接连出事并非偶然,而身为同样是喻家一份子的他,那种害怕受到波及的畏惧倒也是自然。
于是我便答应他,就这件事我会跟季枭谈谈。
这是烦恼其一。
而自老爹死后,最令我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是有关公馆的烦恼其二。
当律师公布财产分配时,最令我在意的自然是我的那间公馆的所有权了。
我心存希望,虽然老爹只在我儿时只是状似不经意间提起一句它会是我的,但我还是指着这句话翘首以盼了许多年。
结果其实并不令人感到诧异。
老爹死后,它会属于我和季枭两个人。
我和他,两个人。
我简直想笑,我就想问问老爹哪儿有这个道理,一套房子让两个男人同时拥有?今后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成了家,这都将会变成一件极难处理的大问题。
而季枭却像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与我对视之时,我像是在他眼中读到了这样两个字——看吧。
看吧,结果就是这样,你甩不掉我的。
那之后我们并未对这件事进行深入的讨论,老爹死后季枭和我都很忙,晚上我一般会回公馆休息,而他因为需要签署的文件过多有时候会直接歇在喻家大院。
喻家大院,一个曾经我日夜向往的地界,距离市中心很近,气派的外观与堪比小森林一般的外院都曾令我无比希望能在这里安家,在我眼中能住进这里的一定都是获得老爹喜爱的孩子,我不具备那样的资格,所以我十分羡慕。
虽然长大后的我对于公馆的眷恋已经全然大过了我对于喻家大院的向往,但依旧不得不承认的是,喻家大院住起来的确是会比公馆舒服许多的,好吧,其实它俩甚至都不能放在同一赛道上相互比较。
所以,我开始期盼季枭就此住在喻家大院,再也不要回公馆来。
很可笑,明明公馆的一部分的确是属于我的,可我却好像生怕季枭这个强有力的盗贼会随时将我仅剩的那一份抢走似的,住得并没有那么心安理得。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就在老三跟我说完请求的当晚上,连续在喻家大院住了三个晚上的季枭便回公馆来了。
那时候夜已深,我却因为正思考着“如何将公馆据为己有”而难眠,楼下传来的响动虽然并不大,但却还是令我十分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我预感季枭会不管不顾地直接闯进我的房间来,目光便一直紧锁在最下的门缝处。
然而很长时间过去,却并没有任何动静。
看了眼时间,想着大概就算是季枭也没精力这一大晚上还要跟我闹不愉快,便松了口气,重新躺回被窝中。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近乎是弹射了起来。
“他没睡。”季枭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灯光刺激了我的视线。
“你是不是有病!”用被子捂住眼睛,我厉声控诉着,就知道季枭这家伙不会让我安生,这几天看他在忙碌中沉稳的模样便以为他转了性,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很快,根据脚步声,我意识到进入这个房间的并非只有季枭一个人。
“少爷,抱歉……”张管家手里拿着一堆季枭的衣物,动作十分娴熟地拉开我衣柜的柜门,将它们一件件往里面挂。
“不是,这是在干什么?”眼睛被刺激得有些流泪,站起来的时候刚好迎面跟季枭碰上,他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放于我眼前,不甚温柔地遮住我的视线,只答:“今晚上开始我住这间屋。”
什么??那一刻我简直说是暴跳如雷都不为过,先是狠狠地踩了季枭一脚,后不管不顾地走到张管家面前,将他手中剩下的衣服统统抢过,然后一股脑扔到地上。
“滚出去!”这话我是跟季枭和张管家两个人说的。
然而最终却只有张管家听了话。
走之前他还低声对我说了句抱歉,出门时还十分谨慎地轻轻关好了房门。
屋内就只剩季枭这个不要脸的还杵在我面前。
我咬牙切齿地上前推他,但却未能撼动他分毫,反倒直接被他抓住双腕,任我怎么警告他都不松手。
“这是我的屋!喻家大院,其他任何房间,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季枭,我哪儿惹到你了?让你这么跟我过不去。”怀着屈辱的怨怼,我这样控诉着他的暴行,可这好像并未能使他产生任何恻隐之心,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我,跟我说:
“上面写的是我们两个的名字,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这几天你躲得快,我忙,让你清净了一段时间,是不是觉得挺舒适的?”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明天就去报名搏击课的打算,要是我身体像他这样强壮,我保准揍得他满地找牙!
“说个价吧季枭,”但下一刻我却冷了脸色,抬头,怀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我不甘示弱地同他对视着,“我想要的很简单,就只有这间公馆,不属于你,不属于我们俩,我要它只属于我一个人,”估算着手中尚还持握的资产,我在内心暗暗对这间公馆估了个价,“我可以给你钱,以后我们还是可以一起打理喻家的事情,但你得尽快搬出这个间房子。”
手中存有的钱并不少,他狮子大开口的话……咬咬牙,说不定也能给得起,要是实在给不起,大不了耍些手段,在他面前示弱也行,我……
被季枭松开的时候,我抬头,发现他的神情已经由刚开始的愉悦而转为了我难以形容的另一种神色。
当他要对方合作,想对方却拒不配合的时候,他的脸上会露出相似的神情。
相似,却又不完全一致。
他抬手,轻轻撩开了我额前的发,将它往后顺,并同时令我抬起脸。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喻景澄不愿意同他共处一室了。
那的确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特别是当你意识到你已经惹他生气的时候。
“你的这个交易似乎很有意思,但很遗憾,我并不需要什么钱。”季枭目光微微上瞟,像正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什么,最终他的目光回到我的脸上,手下,握住我发丝的力量似乎加紧了,但却并不能算作是“扯”:
“这样吧,我以前像狗一样,在你手下当了四年的仆人,”季枭笑了笑,目光却并不和善,“不会像你那么过分,也不会对你进行人格侮辱,我只是需要补偿,想体验一下那种被人捧着的滋味。”
“四年,怎么样?”
身躯止不住地有几分颤抖,我真不敢相信他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要求。
“现在明明有大把的人捧着你……”
“好吧,说错了,我要你捧着我,这间公馆,喻家的部分资产,可以作为报酬。”
我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能够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人,也略微愤恨这人轻描淡写说出能够给我分配喻家资产的态度。
“那时候我们两个都只是小孩,现在倒也不必玩这种游戏。”可内心深处,我不敢承认,我动摇了。
“在你眼中我向来这么幼稚吧。”季枭说着,松开抚住我头发的手,轻轻向下,指节触碰到了我的脸上,“我喜欢这样的游戏。”
“四年?想得美……”
“你做得好的话,一年也行,加上你最喜欢的那辆跑车,还有那间剧院。”季枭一个个地抛出筹码,而我的手却不自觉地抖得更加厉害。
“四个月……”我说。
“半年,”季枭笑笑,不忘补充:“取决于你的态度,半年,那种程度的话,是要每天叫主人的。”
第35章 我只是为了拿到公馆而已
似是见我面露犹豫,季枭竟嗤笑出声,“看来也不是贫贱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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