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只要用剑劈开那道麦芽糖制成的琉璃门便可完成整个动作。
落地后的镜头只拍上半身,下半身是站在滑行板上,几个道具师推着滑行板把安饶往前推。
推到提前画好的白线内道具师们就需要松手,拉下滑行板上的手刹,剩下的距离靠着滑行板带动向前。
滑行板上有很多手柄,除了手刹,还有增大滑行力度减小摩擦力的手柄。
戴着帽子的女道具师被平光镜遮住眼睛,看不清任何表情。
到了白线旁,其他几个道具师在场务的口号下松手即可。
“OK拉手刹。”剧务提醒道。
女人摸到手刹,手指却诡异的向前探了几分,用力按下前面的增速手柄。
刚到白线旁,安饶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由于惯性,身体忽地一个重心不稳跪坐在滑行板上。
速度很快,周遭场景模糊的疾速闪过。
“停下!”剧务察觉到速度不对,立马往前跑。
“咕噜咕噜。”轮胎疯狂旋转,疾速向琉璃屏风驶去!
“停下停下!”剧务忙喊其他工作人员跟着上前,但似乎动作慢了点。
滑行板的前端猛地撞在琉璃屏风上。
“哗啦——”
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响彻影棚。
安饶反应过来的时候刚要往下跳,但滑行板的尖角撞碎了琉璃屏风。
霎时间,玻璃碴子爆炸一般四散乱飞,一片片从安饶脸前划过。
刺破了脸颊,划烂了衣服。
滑行板终于停下,安饶只觉眼前一片血红,随即,身体各处传来凿心刎骨的剧痛,随即体力不支,重重倒在满地碎片中。
“卧槽!”丁锡猛地站起身,“什么情况?!”
戴帽子的女人看着眼前的一切,藏在口罩后的唇角满意勾起。
随即,她压低帽檐,在一片混乱中离开了影棚。
所有人一拥而上检查情况,江照黎和丁锡小心翼翼把安饶扶起来。
安饶捂着钻心疼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疯狂溢出,颈间白色的戏服内衬被染成了鲜红色。
“快快快叫救护车!”丁锡对着剧组的御用医生挥手:“不不不先止血!”
“导演!这是真玻璃!”一个忙着检查道具的剧务惊叫出口,吓得声音都变了。
此话一出,几个道具师大气不敢出。
真玻璃?!
怎么可能!这扇琉璃屏风明明是他们亲手制作的,怎么可能变成玻璃的!
忽然想起来,刚才从道具室往外搬屏风时,那个新来的女道具师说了句:
“你们去检查别的道具吧,这个我来就好。”
当时他们还开玩笑说“你一个女人能行么。”
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要小瞧女人哦。”
不要小瞧女人哦。
细思极恐。
艹!她人呢!
循着人群环顾一圈,偌大影棚,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医生检查过安饶的伤口,摇摇头:“不行,还是先送医,伤口里扎了太多碎玻璃渣,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安饶此时意识已经有了些许模糊,他望着鲜血淋漓的手掌,甚至已经感觉不出是疼还是麻木。
他虚弱地看向人群,试图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
但她仿佛从未来过一般,消抹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大桥上。
楚观南还堵在桥头一动不动,他没了耐心,打开车门随手给拖车公司打电话,自己则踏过遍地积雪,向着影棚方向疾奔而去。
冰冷的空气融进肺里,割的五脏六腑剧痛无比。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看到一辆救护车朝着影棚方向疾驰而去。
呼吸一下子变得迟滞,脑袋也如灌了铅,疼,且理不出任何头绪。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他跑进华彩大门,远远便看到一堆工作人员着急忙慌往外跑。
最中间,是江照黎难以被遮挡的身影。
而他的怀里,似乎还抱着个人。
被鲜血泡涨了衣服,虚弱到只剩呼吸的安饶。
那一瞬间,楚观南心头涌上的不是愤怒,是恐惧。
就像有人在操控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无论如何规避,还是无法遏制的全部发生了。
楚观南跑过去,工作人员没时间和他解释,江照黎也在用最快的速度抱着安饶往救护车上跑。
此时,安饶遗留在影棚内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发来的短信:
【我说过吧,让你想清楚,否则,这就是结果。^_^】
医院。
手术室的灯灭掉,医生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等了三个多小时的楚观南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看到医生,像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伤者身上的碎玻璃已经全部取出,万幸,伤口不算深,已经止血,大概也不会留疤,更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可以进去看望伤者,但注意保持安静,他现在需要静养。”
楚观南匆忙道谢,疾步踏进手术室。
身后的丁锡和江照黎尹青鸢他们也想进去看看情况,但考虑到楚观南的心情,最终止住了脚步。
安静的手术室内,几个护士忙着收拾手术用具,安饶躺在病床上,麻药的药劲儿还没过,他还在安静睡着,浑身裹满绷带。
楚观南轻轻在他身边坐下,通红如野兽的双眼被他刻意用手遮住。
如果安饶醒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肯定会害怕吧。
他用尽全身力量才把眼泪憋回去,吸了吸鼻子,轻轻抚摸过这张沉睡的脸。
脸上也有几道划痕,像是打了麻药也没用,疼的他面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这样纤瘦的人,浑身扎了几百片玻璃碎片,该多痛苦啊。
自己为什么偏要在今天去探寻那个所谓的秘密。
所以,就算得知了真相又能怎样。
会改变结局么。
“楚观南……”突兀的,病床上传来微弱一声。
楚观南立马抬头。
安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整张脸苍白到只剩瞳孔的颜色。
那浅如烟丝水晶的双眸,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尽全力看向他想见到的人。
楚观南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见他疼地皱了下眉,赶紧放开。
“我做了个好奇怪的梦。”安饶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包满绷带的手。
好像,不是梦?
麻药劲儿一点点褪去,他痴痴思考着之前发生的事,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被包成木乃伊,还进了医院。
对了!那个女人!
安饶急着想往上起,一阵钻心疼痛袭来,病恹恹倒了回去。
这一动,浑身上下没有哪处是不疼的。
“先躺着。”楚观南赶紧扶住他。
“有人要害我。”安饶皱着眉,“甚至还可能会害你。”
楚观南攥紧手指。
如果那人害的是自己就好了。
这样安饶也不会疼,也不用遭这种罪。
至于谁想害他,在看到那份教师档案时,心里就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档案上的名字:
沈懿。
他和当年跳楼的那个学生,是堂兄弟。
两家的父母在一次郊游途中发生了意外不幸丧生,沈懿便带着他只有十七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年龄、身世,全部对上了。
而自己当初和安饶在片场谈判协议婚约时,只有沈懿无意间听到了。
或许是因为不满安饶把林景溪送进监狱,他便疯狂展开了报复。
所以那天家中出现的茶叶桶,是自己父亲去过的证明。
知道他家位置的只有父亲。
能让安饶尊敬倒茶的,也只有父亲。
父亲和林景溪家是世交,这事儿他知道。
父亲心狠手辣不是一天两天,他连发妻都能陷害,人命对他来说不过蝼蚁。
只是安饶对这事闭口不提,或许是怕自己在忠孝难两全间感到为难。
楚观南鼻根一酸,眼眶逐渐泛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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