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16)
上官明棠看向她“这种感觉你不会不懂?我说得可对……南宫婉。”
“公子说的没错。”奴牙说,“那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感觉,尝过一次便够了。奴牙倒是奇怪,公子又是何曾知道我身份的,明明师傅同我从未对他人提起过。”
“不难。”上官明棠拽过她的手腕,“之前听闻,南宫世家都有试毒的习惯,而我见你的手臂泛红,多日不见好转,便有了猜想,前几日又见你饮花叶上的露水便证明了我的猜想。”
“行医之人,大多以露水饮之,为何公子会认为我是南宫家的人。”
上官明棠笑着:“因为你饮之前的动作暴露了你,小时候听爹说起过,南宫家有饮晨露的习惯,饮之前会对着东方祈祷,感恩上天的馈赠,看你如此认真,便了然了。”
奴牙说:“公子猜得没错,我是南宫家的人,但我却不是南宫婉,公子有所不知,南宫婉是我的胞姐,南宫家那日得了一对女儿,一岁生辰时,师傅路过南宫家,便同我父亲商量要把毕生医学传于其中一人,因此,师傅带我避世山中,若不是南宫家被满门抄斩,我现在仍是山中人。”
上官明棠把瓷瓶收入袖中,说:“南宫家的仇,我会帮你。”
“师傅让奴牙跟着公子,不管报不报得了仇,奴牙都会好好跟随公子。”
上官明棠笑着看向她,随后出了翠玉轩。
……
紫荆山的雪化了。
从城门上眺望,那山看着更俊秀了些。
东方月拿着手帕擦拭着挽月,“你来这荀北作何,府里出事了?”
夜羽回:“是丞相让卑职来寻公子。”
“虞都可有什么动向。”
夜羽俯首,“太后和皇上赏了那小姐。”
“可还有其他?”
夜羽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扭扭捏捏做甚,说。”
“丞相应下了公子的婚事,这次来就是让夜羽把公子带回去。”
东方月蹙眉,不悦道:“我寄回去的信爹可看了?”
“回公子,看过的。”
“爹怎么说?”
“丞相要公子回虞都。”
东方月将挽月放回剑鞘,说:“荀北战事胶着,胡合部步步紧逼,如今却要我回去结亲?我是该庆幸还是该忧伤……”
“没来荀北之时,我只觉打仗不过就是奋力直冲那样简单的事,来荀北两个多月,我才体会了荀北人民的难处,胡合部是打不死的狼,越是激进,便被他咬得越紧,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是冲进来夺了粮食,还是掳走了妇孺……”
东方月站起身,“荀北是虞都命脉,一旦失防,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丞相也需要你。皇上和太后近日频频提起,朝堂众臣皆以你为避婚才来了荀北,如今那玉都已经传遍了,说丞相与大将军不和,更不会让将军之女进了那丞相府。”夜羽说。
东方月勉强的笑了笑,“别人传什么就是什么了,皇上和太后也信。”
“信与不信全凭他们之念,丞相说皇上和太后早有此意,公子是避不掉的。”
利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东方月手持挽月,眉宇凌厉:“是了,我在这里不过是个监军,又能做什么,还不如回了我那地方,蒙了双眼,继续做我的世家公子,在那醉生梦死,玩尽风流。”
第13章
日落时,山有雨。
紫荆山迎来了春日的第一场雨,浓墨的云黑压压的沉下来,似乎是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东方月在雨中深深的望了一眼幽州城的方向,与夜羽一同驾马消失在雨夜中。
临行前,郁尘与他道别,特意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瓶,“听闻你这次回去是要结亲,这是给你的结亲礼。”
“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这不是大家都已经知晓的事吗?”郁尘看着他,说:“瓷瓶里装了紫荆山的土。”
“为何给我这些?”
郁尘说:“不要误会,就是想让你睡不好,就是要你痛。”
这土里承载了数十万将士的英魂,他们的鲜血早已融进了这一撮黄土中,是他们用血肉之躯换得今日的安稳。
东方月目光空洞茫然,“你要我痛?你怕是疯了,我怎么会痛,又为何会痛!”
“东西我给了你,知不知痛乃你一人之事,又与我何干,只是一同相处了些日子,发现你这人虽然纨绔倒还有些良心……”
东方月眼神逐渐聚焦,他轻笑了一声,看着郁尘道:“之前要我做个人的是谁?现在是怎样,被本公子的魅力折服了?”
郁尘嗤笑出声:“魅力?我只看到了你人模狗样。”
“总比得过你那憨厚熊样……”东方月撂下一句,翻身上马。
郁尘在风中喊说:“别再回来。”
东方月回身忘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
两日后的淮南王府。
魏炎端坐在书房里,抬笔在那素白的纸上酣畅淋漓的落下最后一道,笔锋苍劲,“死”字浑然天成般跃然纸上。
“事儿,可办成了?”魏炎声音冰冷,穿透屏风传递了过来。
跪在一旁的人低头不语,像是被这一句冰冷的声音,震慑到了。
“怎么?没办成?”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人没能杀得了他,小人要出手时,已经有两位黑衣人给了他重创,即便死不了,怕也是个残废了。”
“人没死?”魏炎怒道。
“奴才该死,自愿领罚。”
魏炎似乎是很愤怒,“既然人没死,你可记得当初的约定。”
“人若不死,提头来见。”
“那你还跪在这做甚,是想让本王亲自动手?”
半个时辰前的城外枫林。
“公子,过了这枫林便到虞都城了,丞相已派人等候在城门口,迎接公子回府。”
东方月又恢复了往日慵懒的神色,斜靠在树旁,手里摩挲着郁尘给他的瓷瓶。
见他没回复,夜羽又上前,“公子,赶了一夜的路可是累了?”
“夜羽”,东方月说:“若是我回拒了这门亲事,东方家会怎样?”
夜羽深吸了一口气,回:“丞相曾是皇上的师傅,即便拒绝了婚事,皇上惦记师徒情分也不会怪罪丞相……”
东方月轻笑,“在东方家待了那么多年,你还是没学会……”
东方月挥出挽月,一剑击碎了那随了一路的瓷瓶,“皇上这番哪是为了爹着想,他自是知道爹的性子,既然做了,定不会为自己日后埋下麻烦,所以皇上才有意把人嫁到东方家,他明里保住了自己的贤明,暗里却给了爹一记重创。”
夜羽不明:“公子何出此言,皇上此番卖了丞相面子,朝中百官可正羡慕他跟丞相的师徒情意呢,况且我听说定远侯对那女子宠爱有加,有了定远侯的加持,丞相在朝堂不是应该顺风顺水吗?”
“这哪是情意,朝中百官越是相拥,结党之事便越明显,即便爹没有此意,落在皇上眼里那也是谋反的罪名,大将军一案,背后若不是有皇上的旨意,怎么会如此之快的落案,你可懂得这背后的用意。”
东方月拿了剑柄敲在他头上,夜羽忽然开了窍一般:“大将军上官羽,功绩卓卓,受百姓拥戴,皇上早已忌惮之久,公子的意思是他正想借助此事除掉大将军。”
“如果我的猜想不错大抵如此,只是不知爹在这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事之真假,现在已无从查证,只是希望爹可以看清形势,万不可冒进。皇上城府之深,并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如此决定,先前我以为他不过是迫于压力,现在看来倒像是刻意,此女之重,怕是——上官海棠嫁入东方家是皇上埋下的棋子,从今日起,你我要时刻注意那人的动向,不论发生何事,即便我身处危险,你也一定要护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