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有什么庞然大物朝自己冲了过来!
白争流瞳仁微震,手上却十分坚定,依然维持着将刀锋下压的姿势动作。奈何毕竟有那一瞬间的分神,尚不过眨眼工夫,红衣鬼竟是直接从他眼前消失了!
也在此刻,那“庞然大物”冲到了白争流身侧。
原来是一排书架。
白争流错失闪身的机会,此刻倒也不惧。他抬起手肘,运出灵气,就这么生生挡住书架,不让它继续前冲。
书架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长长刺耳的“刺啦”动静。
一直到动静止息,白争流缓缓收手。他望着红衣鬼消失的方向,眉尖微微拧起。
……
……
“不是新郎官儿。”重新见到梅映寒、君家兄弟的时候,白争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宝儿年纪太小,怕是没看明白。红衣鬼身上的,是一件血衣。”
此言一出,在场其余三人神色都有变化。梅映寒、君陶是惊诧恍然,君阳则是在这两样情绪之外,另有几分难为情。
竟然如此——
他恍惚想到。
自己明明是头一个见到那红衣鬼的,竟然没把这样重要的线索带回来,还要白大哥去了才发现!
青年暗暗懊恼。他身前,白争流继续道:“我有留心看他的面孔。不过今日打过交道,还是没什么收获。”说罢,又提了红衣鬼并无面纱,可脸上满满都是焦黑的事。
“另外,”想了想,刀客又补充,“我追、他跑的时候,我偶尔会听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响铃声。大君师弟,你昨日可有听到?”
骤然被点到名字,君阳本能地想回答“没有”。但因前面两点出错,这会儿,他对自己的判断变得不甚笃信。踟蹰片刻,才说:“我仿佛是不记得的。但与白大哥追怨鬼时不同,我与那怨鬼之间,本就是对方在控制距离。若是距离远了一些,那怨鬼身上的铃声又小,我怕是原先也听不到。”
“这样啊。”白争流侧头想了片刻,“也有道理。总归,在他消失之后,我又在藏书楼上上下下找了几圈儿,都再也没有见到那红衣鬼的影子。唔,莫说是影子了,连个阴气聚集的地方都没看出来。一时想不到别的法子,就先来找你们了。”
一顿,又道:“你们这边呢?有无什么说法。”
梅映寒朝不远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白争流去看。
这会儿正是早晨下了课,弟子们三三两两去吃东西的时候。被刀客寻到时,天山大师兄一行正悄悄缀在丛霄身后,听丛霄身侧的裴降、祁高等人翘首以盼,“今日小孟大人怎么还没有音讯?实在奇怪。”
一个两个的,在孟文光来不来这件事上,倒是比身为当事人的丛霄还要热切。眼看始终没见到人影,裴降还和祁高抱怨:“照我看,你昨日与丛霄说得那些话不对!小孟大人什么人没见过,他难道看不出丛霄什么模样是拿乔?万一就这么失了兴致,日后丛霄的前途,你拿什么赔?”
祁高原先就失望,如今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对着裴降反唇相讥:“照你说的就有用了?小孟大人可从京里来的俊彦,他只想要美人,去画舫不就行了?来寻丛霄,不就是图那一份真心吗?若是丛霄也与那些画舫众人一样,见了小孟大人就往上贴,那还有什么身价!”
裴降:“总好过像是现在这样,一点儿好处都拿不到。”
祁高:“呸,说不定小孟大人今日只是有公务要忙。”
裴降眼珠转了转。他对“公务”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却是被祁高的话音激出灵感。此刻转向丛霄,抚掌一笑,“我如何没有想到?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丛霄,你主动去找小孟大人,如何?”
几番话音,听得不远地方的君阳啧啧称奇,“不知道的,还真猜不出这裴、祁二人是御香坊弟子,怕是要觉得他们是专来拉皮条。”
君陶:“我看他们如今围着丛霄,倒像是恨自己不曾被孟文光看上。”一顿,“不过,丛霄……”
小君师弟挠了挠头。
“我一会儿觉得,他待孟文光是真的热切。否则的话,不会人一来找他,他就去见面。就连周首席劝他,他也不听,还对周首席横眉以对。
“但一会儿又觉得,他对孟文光也没有那么热切。你们听啊,无论昨日今日,都是裴降和祁高在他面前说来说去,他自己反应倒是不大。”
众人听着这番话,各有沉思。
半晌,梅映寒打破寂静。
他又朝前面走动的丛霄三人看了一眼,而后开口:“且不说这些。早晨那会儿,白兄在藏书房中遇到的了红衣鬼,丛霄却是好好在天班上课的。”
君陶“哎”了一声,“也是!难道咱们还真一开始就想错了?事情和丛霄、周首席没关系?”
梅映寒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谨慎地往下分析:“白兄说,藏书楼的红衣鬼是一身焦色,身上却又是一件血衣。血衣在大火里无法长久存在,真碰到了,肯定早早被烧去。所以——”
白争流:“其实是红衣鬼死前,穿着一件血衣。”
梅映寒轻轻颔首,紧接着又道:“不论旁人如何,至少红衣鬼不是被火烧死,而是先被人用利器杀身。”
白争流跟着这个思路:“如果这两件事之间有所间隔,旁人不会察觉不出。可是外面完全没有此类风声,倒是红衣鬼自己满身焦灼……”
梅映寒说出结论:“那害他的人为了掩盖真相,放了一把火。”
白争流喃喃说:“得是多大仇怨?能把人害成那个样子。”
梅映寒则说:“若是当真这样……有一点,火是从丛霄房里起的。”
话音落下,四个江湖客面面相觑。
君陶抱头:“我听不明白了!到底是不是丛霄,丛霄不是就在咱们面前呢嘛?为何又与红衣鬼有牵扯?”
作者有话说:
君小陶be like:
做不出题的我(不是)
第154章 看穿
一行人抬头。
丛霄依然被裴降、祁高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听那两人为了“今日丛霄到底要不要主动去找小孟大人”争论不休。
转回目光。
君阳谨慎,道:“会不会‘火是从丛霄房里起来’这话是假的?”
其余人看他,听他绞尽脑汁分析:“如果是为了掩盖杀人一事放火,再把火事推到后面大比第二的那个人身上,总得有点说法吧?一般来说,得有多大仇怨,才会在人房子里放火?也就是那会儿大比刚刚结束,人人都知道第一、第二之间有些矛盾。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这口帽子扣在他们头上。”
乍听起来很有道理。可细细想来,君阳自己也开始不赞同。
“不对,”他喃喃否认,“在什么地方起火,这是有迹可循的事情,可没办法凭一张嘴乱说!除非有人买通了此地衙门,让他们在查探时作假。但是,能买通衙门的人,有什么必要做这等粗暴之事?”
这话不算好听,可君阳说出来,却让江湖客们心有戚戚。
手中有钱、有权力的人,想要去害旁人,实在太容易了。他们行走江湖,多少遇到过此类不平事。
那些人压根不必亲自动手,只要一句吩咐,就能让自己盯上的、仇视的对象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与这样的杀人不见血相比,直接把红衣鬼砍出一身血衣,又匆匆放火掩盖。这种做法,不像是来头大到能让官府跟着造假的人,更像是街边二流子的手段。
“那要是‘在丛霄屋子里起火’本身是实话呢?”眼看众人陷入僵局,君陶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这就不必买通官府了。总归里面的尸身已经被烧焦,旁人也看不出那是不是丛霄。至于真正的丛霄,兴许是在朝外跑的时候被烟雾呛到,以至于没了性命。所以,咱们跟着的这个才会一点儿被烧到的样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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