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听在耳中,满意地笑了。
“事不宜迟,”他们说,“咱们这就去城墙上,也好做一个验证。”
鬼兵们听了这话,自然不会说“不好”。
因前头一番对白,他们这日来到任务地点的时间颇晚。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有“敌军”攻来。
为此,白、梅上头的千夫长见到姗姗来迟的鬼兵们,好生将人训斥了一番。话里中心思想,便是“你们如此懈怠,若因此误了大事,可担得起责任”。
白、梅心想:“又如何能‘误了大事’?正是因为知道凌将军今日不会出现,我们才来得迟些。”
不过,心头这么想是一回事,口中的应对就是另一回事了。
两人不曾反驳千夫长,只说:“日后定不会再有如此状况。”
千夫长看他们态度恳切,便也不再多说。
白、梅目送他离去,再转头,看看跟随自己一道来的鬼兵们。
他们一个个的,嘴巴都忍不住张开,望着一片宁静的城墙前方。
过了良久,才有人忍不住道:“果真……竟是果真没有来吗?”
旁边,有其他百夫长手下的鬼兵听了这话,心头奇怪,问:“你在说什么?”
白、梅这边儿的鬼兵听了这话,立刻捂住嘴巴,警惕地看着旁侧同袍。
后者无语:“我不过问上一声,你紧张什么?”
鬼兵心想:“你懂个屁!”
再看不远处依然镇定自若、不动如山的两个百夫长,他不由地挪动双脚,朝两人靠近。
有这样举动的不光是他,还有其他参与赌局的士卒。
不多时,就有一堆这样的人围到白、梅旁边,拿灼灼目光看着被环绕其中的两个青年。
“百夫长,”他们压低了嗓音,“竟然真给你们说准了!凌将军今天没有来!”
前头那会儿,白、梅已潜移默化地将“今日无人进攻”与“对面主帅就是凌华”挂钩。这会儿,鬼兵们见了前者,自然顺道信了后者。
顶着众鬼的目光,白、梅略略吐出一口气。
成了!“说动郝掌柜,让他去聚集志同道合者”之后的第二步,也叫两人走准。
但这依然远远不够。
他们手下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两百人。这两百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听了白、梅前头那番话。
要想在凌华大军前来时将城门打开,至少要在“两百人”前后加一位数。
“我们相信凌将军。”在鬼兵们的视线之中,白、梅表态,“他不会反,更不会无缘无故对贺城出手。如今有如此举动,只能说明一件事。”
鬼兵们问:“什么?”
白、梅目光悄无声息地在城墙上掠过。
什么话都没说,但已经有鬼兵明白:“既然出问题的不是凌前辈,那就是贺城本身了。”
鬼兵们基原本就因死亡变得苍白的面容,此刻更白了几分。
白、梅知道,接下来,就是他们策反行动中最关键的步骤。
他们心脏“怦怦”跳动,竟是难得感觉到了压力。不过,这份压力非但不曾让两个江湖客退缩,反倒让他们更振奋几分。
“有一件事,”白争流的目光缓缓从身边鬼兵们身上扫过,“我想问许久了。”
鬼兵们自然接口:“什么?”“百夫长,您说!”
白争流:“除了凌将军之外,主君这边儿其他将士的名字,我们多少是有听说过。从前只知高将军亦是好汉,早年曾提着一把刀,直接进了昏君狗官之府。再有,他身侧那些武将……”把郑虎之外的人拿出来说。
鬼兵们听着他的话音,不断点头。
“但是,”白争流话音咬重,“那位‘关虎’关将军,我们却是从来没有听过。”
鬼兵们明显怔忡。
白争流环视他们,问:“你们呢?可曾听过此人名声。”
鬼兵们的面色竟然还能再白一些。
他们神色当中透出犹豫,目光不光是落在白、梅身上,也在左左右右看着彼此。
这一看,众人就明白……
“没有,”有鬼兵说,“我是来到贺城之后,才知道关虎将军。”
“我也是。从前一直跟着高将军的,分明是另外的副将。”
“我听说是因为关将军老家在这边儿,所以来贺城前,高将军特地请命将人调给自己呢。”
“咦?可关将军的口音分明是东面儿的啊!”
“我倒是听过另一个说法。道关将军最擅长守城之战,从前他虽无什么名声,在贺城却能大放异彩。”
“这不对吧?咱们被困住之前,谁知道过来是要守城?”
鬼兵们话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杂。
眼看他们又要把千夫长引来了,白争流道:“收一下。”
他与梅映寒的确在鬼兵们当中建立了威信。此刻话音一出,虽然动静不大,鬼兵们还是迅速安静了下来。
这份安静当中,白、梅吐露了一个惊天秘密:“我们倒是听说,那姓郑的猛将,最擅长的兵器,正是一把板斧。”
话音落下。
城墙久久无声。
像是皮影背后的操纵者忽地停了下来。白、梅身侧,所有鬼兵们都在同一时间变得安静。此前的嘈杂,就像是一场过于荒谬的错觉。
几十双、上百双眼睛一起注视着白、梅。这副场面,放在其他人房中定然也会令人心惊。可白、梅依然镇定,可以平静地继续往下说:“……所以,我们有一个想法。”
他们的目光落在周遭鬼兵们身上。
铺垫良久、酝酿良久。现在,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白争流的掌心又有些冰了。他手臂微微晃动,不多时,与另一个人的手臂碰在一起。
紧接着,是对方的手。堪称“熟门熟路”地撩开自己衣袖,与刀客十指相扣。
白争流的心骤然安定。从语气上,半点儿看不出他前头的动荡,“从头到尾,都不是‘敌军攻城’。凌华将军率军过来,是要救下你我——”
他的视线在一个个鬼兵身上扫过。良久,在他们或迷茫,或错愕,或若有所思的神色里,问:“你们相信吗?”
有被江湖客们牵动思绪的鬼兵已经要点头。
却也有鬼兵保持理智,提出:“说到底,这些只不过是百夫长的推测。”
伴随这句话,鬼兵们迷茫的眼神里出现一点儿清明。
是啊,说白了,只是推测!
其他鬼兵也慢慢意识到这点。
“百夫长,”他们说,“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可这事儿关乎实在太过重大,我们总得看到真切证据啊。”
“正是。若是没有证据,便要我等相信这些。听你们的意思,怕是还要我们与外头的人配合,这……”
“对,百夫长,证据!”
鬼兵们的目光重新变成一片灼灼,落在白、梅两人身上。
见白、梅微微一笑,从容且笃定,说:“我们虽一直在城中,不曾与凌将军沟通,但是,以凌将军之机敏,他定然也会想到这点。
“最早明天,最迟也在这几日,他一定会显露身份,让咱们所有人瞧见!
“只是——”
白争流说。
“只是,”梅映寒接口,“你们也知道,战场刀剑无眼。若是凌华将军相信咱们,愿意为咱们冒险,咱们总得做些什么,不辜负将军这份信任。”
鬼兵们不知不觉,又被两人的话音带了进来。
“两位百夫长说得不错。若是真能肯定那是凌将军,我定然不会再对他出手。”
“非但不出手,我还要亲自把城门打开,迎凌将军进来!”
“哼,就你们知道来事儿吗?好,那我非但要迎凌将军进来,还要亲手将那关虎拿住,让他向凌将军说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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