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顾邈听得皱眉,不明白白争流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起这些。梅映寒却已经听懂了,言简意赅问:“争流,你想让丽妃再生一次鬼婴?”
傅铭看他。
和此前的顾邈一样,他一下子察觉了梅映寒对白争流称呼的不同。
“争流”……叫得这么亲切吗?
白争流点头:“若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你们尽可提出。我能想到的,只是这一种。”
梅映寒沉吟:“是个思路。”鬼婴鬼婴,说到底是个“婴”。既如此,他就不能长久待在母亲腹中。
但也要防万一。剑客朝情郎确认:“争流,在你看,丽妃还有多久才能生产?”
白争流想了想,“看她的模样,月份已经够了。余下的,最好是我替她把把脉。”
梅映寒:“咱们是侍卫,怕是不能接近丽妃。”
这是傅铭替他们试探出的结果。一旦接近,“掌事姑姑”就会暴起。
光是这样,白、梅倒也不惧。可还是那个问题,丽妃活着!
要护她安慰,刀客剑客不免投鼠忌器。
“找个她不在丽妃身边的时候。”
白争流尝试提出。
梅映寒听着,没说这主意好不好,而是看向傅铭。
傅铭起先莫名,还是梅映寒眉尖微微拢起,问他:“九王爷,你更熟悉宫廷中事。一般来说,这掌事姑姑什么时候会离开丽妃左右?”
傅铭恍然意识到,原来前面他们不说话,是在等自己评判。
男人腰杆莫名挺直许多。
梅映寒等人:“……”
“咳,”傅铭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这些当掌事姑姑的,一般都是从宫外跟来宫内,从早到晚都伺候在主子身侧!主子早晨起来,她们负责为主子穿衣盘发。晚上睡下,也要帮主子吹灭最后一盏灯……之后,倒是不用她们来守夜了,那都是年轻小宫女的活儿。”
“姑姑”们年龄摆在那里,又在主子身边待了整整一天,哪里有这份精力?
白争流总结:“哦,所以得等晚上,丽妃睡下之后。”
梅映寒:“‘年轻小宫女’……怕也是和那‘掌事姑姑’相差无几的怨鬼吧。”
他再看傅铭,没多说什么,眼神却很明显了,是觉得傅铭讲出来的这些信息没用。
傅铭咽了口唾沫,自己也意识到这点。
照他说,纵然不论前面对丽妃的判断,一个怀过鬼胎的女人,多半也是活不下去的,何必顾忌这么多?……可没办法,他怎么想不算。
九王爷只好憋憋屈屈地补充:“守夜宫女不会和主子谁在一屋,只是在外面搭一张小床。你们不是会功夫吗?偷偷从窗户进去,动静只要够轻,宫女一般发现不了。”
说话间,原本挺直的腰杆儿一点点回落。
白争流琢磨:“听起来可行。若能诊出丽妃孕相,咱们等着就好。左右咱们身上有灵石,也有那么一点儿吃食,”随身带吃的已经成了他和梅映寒的习惯,此番进宫也没有更改,“总能撑上三四天。”
梅映寒点头。傅铭则咽了口唾沫,从刀客的话音之中听出漏洞,问:“若是诊不出呢?”
白争流看他。
傅铭心脏狂跳,竟有自己年少时在学堂,被先生点起读书的压力。
“最好不要这样。”白争流说,“那咱们还得好好琢磨一下,鬼婴把自己藏在丽妃肚子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
……
虽然定了“夜探丽妃脉象”的计划,但接下来一天,一行人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们仔仔细细探了一遍自己所处的宫殿,最终确认四人的活动范围的确只在一宫之间。捡颗石头,朝宫外一丢,石头能直接消失在他们眼前。
因为这个,众人甚至没办法出去看一看宫外的牌匾。白、梅只好改换思路,问傅铭,可曾认得丽妃身边的其他宫人。
傅铭:“……”都是鬼,有什么好认的!
他心里害怕,又无言直说,干脆和白、梅两个编道:“那毕竟是我小嫂子,我怎么能一天天往她身边瞧?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也没这么做事儿的!”
顾邈在一边点点头,算是印证傅铭的话。
白、梅两个别无他法,只好放过傅铭,继续等待天黑。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183章 寂静时
丽妃毕竟怀孕,精力不济。天色刚浮出一层灰,她已经在宫人们的簇拥中传膳、吃过,而后是预备歇息。
这期间,无论是丽妃本人还是那“掌事姑姑”,都不曾留意一件事。
——理论上只能守在外面,而非靠近女郎左右的四个“侍卫”中,有两个又混入院中。丽妃被人伺候着洗漱、通发时,他们就在窗边靠着。
自然是白争流与梅映寒。
不好让室内的人、鬼发现自己,两人便不曾探头往窗内瞧。可其中的对话声,还是一句一句传到刀客剑客耳边。
让他们意外的是,“掌事姑姑”与丽妃讲话时竟然颇温和亲切。一面为她细细梳理过头发上略有打结的地方,一面劝她:“陛下怎么会不惦记娘娘?只是近日国事繁忙,便勤于政务罢了。”
窗子外面,白、梅对视一眼。
看来虽然陷于鬼境,但丽妃的神智还没完全糊涂。她是没分辨出自己所处的宫殿不对,却依然记得自己作为妃子,于她最重要的就是天子眷顾。
她期盼皇帝到来,偏偏皇帝并不会在此刻到来。
丽妃轻轻叹一口气,“你也只会拿这些话安慰我了。”
“掌事姑姑”:“奴婢说这些,可都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丽妃:“前些日子,陛下又宠信了新人,我又不是不知。”
“掌事姑姑”:“那也不过是娘娘身子不便,陛下才有一时新鲜。”
丽妃不言。
“掌事姑姑”:“待娘娘诞下小皇子,陛下定会龙颜大悦。到那时候,有什么新人能越过娘娘去?”
丽妃嗓音里这才有一丝笑意,道:“皇子不皇子的,我倒是觉得孩儿身体康健、壮壮实实就好。总归他有个比他大二十岁的兄长,原先也不该奢望什么。”
“掌事姑姑”也笑:“到时候,就像是陛下与九王爷那样,成一段兄弟和睦的佳话。”
丽妃:“九王爷……今天早晨,那个喊他是九王爷的疯子,真是骇了我一跳。”
“掌事姑姑”:“嘶,我也骇了一跳呢!”
丽妃:“陛下许这种人来我宫中值班,是不是对我……”
“掌事姑姑”:“呀,娘娘可莫要这么想。让娘娘如此觉得,便是那发疯侍卫的罪过了。”
丽妃又不说话。
“掌事姑姑”柔声劝她。听了许久,丽妃终于重展笑颜。
她说:“你说的是,都到这种时候了,除了平平安安诞下孩儿,对我来说再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顿,笑意更加清晰,“我原先便想说了,这一定是个乖巧孩子。从前看其他宫的姐姐怀胎辛苦,我心头还有惧怕。这孩子却不同,从头到尾都安安稳稳,从来不让我难受烦忧。”
“掌事姑姑”笑了:“那是小皇子孝顺您呢!”又说,“在奴婢看啊,您也是一顶一的好母妃。其他娘娘怀了孩子,不照旧顾忌着自己容色如何,想方设法邀陛下去她宫中,生怕这几个月光景里被陛下忘了。您却不同,一天当中,倒有大半时间是在给小皇子念书。
“咱们的小主子啊,还在娘胎里,就听您说过那么多道理。以后定然聪颖,读书时也要日日被先生夸赞的。”
丽妃略有不好意思:“我不过是给他念念。往后真正如何,还要看他自己。不过这一招,其实还是从我娘那边学的。她说,她怀我的时候闲来无事,就喜欢看书。我小时候,去族中学堂听课。先生有什么问题,我答得比兄长、弟弟们还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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