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暖,也不能改变“这儿是雪山”的事实。但凡他们敢把汤碗放上那么几个呼吸的工夫,里面的汤都要冰得和外面的雪一样。
必须快一点吃!
把所有热乎劲儿都吃进肚子里!
一时之间,林子里安安静静,只剩下采莲人们大快朵颐的动静。
一直到把汤喝完、肉吃完,人们依然恋恋不舍地用舌头舔着碗底的最后一点儿肉渣。
等到肉渣也舔完了,也没关系,用舌头好好感受一下沾在石碗上的最后一点儿肉味儿。
这一回味,就又是颇长时间过去。
整个过程里,白、梅两个人只是在一边看着,时不时加一把柴,确保周围一直是缓和的。
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有第一个人放下了碗。
正是前面第一个找上两个江湖客的采莲人。到这会儿,他终于拱手朝众人介绍自己。
原来此人名叫曹友德,也是个极有经验的采莲人。赵二没了之后,整个队伍就隐隐以他为首。
此番经历了心情大起大落,若是寻常情况,他定然难以调节心情。可现在,热汤下了肚子,整个是身子也变得暖暖和和。曹友德的心情跟着沉稳下来,可以朝白、梅两个询问。
“两位大侠,”他叫了声,“虽说是无法从这见鬼的地方出去,但是诸位可有什么线索?”
白、梅两个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其实你们当中还真藏过一个鬼,它有意吸引你们上山”说出来。
想想都觉得这话太刺激了。采莲人们才刚刚提起一点儿精神,他们能受得了这些事情吗?口头上说“见鬼”,和“我真的接触过鬼”,还是两回事儿吧。
想了想,他们还是没把话题往这方面引,而是简单道:“此地怪异,我等也是四面八方都找寻过,却始终没见出去的路……如今,我们是想继续往上坡路走。”
曹友德:“上坡路?”
梅映寒:“嗯。既然下坡路走着走着就要绕圈,就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吧。若有什么线索,当然最好。若是没有,起码也不是在原地耽搁着,浪费时间精力。”
曹友德听得想叹气。他也意识到了,面对这等诡异状况,纵然是大侠,也与自己一行人同样无力。
但前面已经经历了最绝望的心情,到此刻,曹友德回想一下嘴巴里的肉味儿,又觉得不是不能接受。情况并没有完全好转没错,但毕竟就有一口吃的、两位大侠,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
这么一想,曹友德的心情平复了很多,道:“好,我们一切听从两位大侠的安排。”
白、梅看看他,再看看他身侧形容憔悴的其他采莲人,“你们怕是许久没好好歇过了,今晚便安心睡一觉吧。明日一早,咱们出发。”
众采莲人点头。
前面消耗的精力体力是真的太多太大。到这会儿,只是闭上眼睛的工夫,就有很多人直接发出了鼾声。
到后面,鼾声越来越大。落入白、梅两个耳中,就像是一堆杂乱的乐器在奏。
不好听,但都是人气儿。
白、梅两个走惯了江湖,什么恶劣情形不曾碰到?眼下也不觉得吵闹,反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起码不用再担心采莲人们的情况了。
伴随鼾声、火光、一点朦胧的月色,两个人低低讲话。
白争流:“雪崩之后,咱们的运气好像好起来了。”
梅映寒一想,事情可不就是这样?先是送上门来的长蛇,然后是送上门来的人。
梅映寒道:“正是如此。”
白争流安静片刻,小声说:“我本应高兴。可梅兄,这地方……突然有这么多好事儿,我又有些不安心。”
梅映寒侧头看他,见青年的眉尖微微拢起,神色之间的忧虑绝不作假。
“……倒像是雪山上的东西,直接放过了我们似的。”天山大师兄缓缓说,“你觉得怪,才算正常。”
白争流:“那明天?”
梅映寒:“我们事事小心,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争流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
梅映寒又道:“如今他们里面的人数少了,那个‘多出来的人’也不见踪影。这是好事,可我还是不能安心。万一他还在,只是换了个地方躲藏起来呢?或者再糟一点……”
白争流喉结滚动:“咱们能甩开假冒玉涵师妹、韩殊师弟的那两个游魂,他们兴许也已经发现咱们能看破他们的身份。万一是因为这个,他们这会儿才有意不露头……”
梅映寒:“怕是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咱们。”
白争流心事重重地点头。
梅映寒的视线依然落在他身上,此刻微微笑了一下,说:“好啦,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呢,还是先歇息吧。”
白争流回神:“是了。梅兄,昨夜是我先睡,今日轮到你。”
梅映寒:“你既知道昨夜是你先睡,就该想明白,我困倦的时候比你来得晚,自然还要是你先。”
白争流:“你……”对上梅映寒的目光,败下阵来,“好吧,我先。”
刀客闭上眼睛。
他还是有很多杂乱心思,难以入眠。
又担心梅映寒忧虑,于是有意调整了呼吸。
然后他意外地感觉到,梅映寒在靠近自己。
轻轻扶过自己的脑袋。
白争流心跳“怦怦”的,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算是什么心情。
一直到梅映寒将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白争流明白了。哦,原来梅兄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
这念头一起,他骤然松懈下来。眼睛再一闭,竟真的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今天是腰酸背痛江江TT
昨天上班的时候搬了好多东西,当时只是腰疼,一觉睡醒两条胳膊也又酸又痛
躺平_(:з」∠)_!
第80章 冰缝
前面许多日都没再下雪,以至于白争流慢慢忘记自己刚上山时风雪带来的压力。
到第二天,又有寒风卷着雪粒落下,他才想到,原来雪山的威胁是来自方方面面的。
这让他的心情提起一瞬,紧接着,却又慢慢放松。
“过于轻松”会让他心生不安。像现在这样,山本身再给他们带来威胁,反倒让白争流莫名地平静了一点儿。
不过,再怎么平静,他也不会轻视眼前的状况。
一大早,白争流又烧了一锅热水。这次没有蛇肉了,只有一些干粮碎末。放进锅子里,让每个人喝了个肚饱,又把所有人的水囊灌满。
再把水囊放在胸前,一个简简单单的暖水袋就做好了。虽然不能保温一整天,但半天还是没什么问题。
一行人顶着风雪上路。白、梅两人在前,采莲人们跟在他们身后。
雪山广阔,本身便像是没有尽头。如今有了被风飞卷着的片片雪花,宛若连天空都成了雪山的一部分。
真冷啊。
白争流不断听到有人这么说。
而后,采莲人们就开始用手去摸怀里的暖水袋。掌心贴上去,身体猛地打个哆嗦!却不是因为暖水袋已经没了温度,相反,人家还是热乎的呢。手一碰,便觉得有股霸道的暖意顺着两者接触的地方冲了上来,直直地涌入四肢百骸。这一哆嗦,正是把寒意驱跑。
白争流心想:“看吧!灌热水,真是个正确决定。”
做了对的事情,他的脚步都跟着轻快不少。
雪更大了。
鹅毛一样,飘飘扬扬地落下。
白争流又去看身侧的青年。再大的雪,也最多染白梅映寒的头发、眉毛,他的身体却依然挺拔如松,傲骨如梅,与自己一同行在超前行进的道路上。
留意到刀客的目光,梅映寒疑问地转头来看一眼……然后,他感觉到了手上的动静。
白争流握住了他的手。
青年微微一笑。分明是刺骨冰寒的天气,这一个表情,却像是驱散了梅映寒身侧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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