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晃动,像是还想做点什么。可这时候,孟堂兄一把拔出刺入谭俊秋胸膛的尖刀,鲜血登时从青年胸口喷溅而出!
谭俊秋喉咙里发出哀嚎一样的动静。事到如今,依然坚持让妻子离去。
“玉娘,走,带着文哥儿……”
他没说完。
谭俊秋的身体倒在地上,而孟堂兄已经一脚跨过他,来到他的堂妹、谭俊秋的妻子面前。
那把从谭俊秋身体里拔出的短刀,在短短一息之后,又刺入他妻子的身体。
事情发生的太快,君阳又被孟大伯阻拦,完全无法阻止这一幕。
不单单是他,外面的江湖客们同样被身前身侧的山匪们绊住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谭俊秋、孟玉娘夫妇相继惨死……惨死?
情势又有变化!
被尖刀刺中要害,孟玉娘却没有像是丈夫那样剧痛倒下。她依然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兄长,脸上出现一种混合着惊愕、恍然、痛苦、愤怒……诸多情绪的神色。
女郎像是叹息一样轻声开口:“是啊,旁人知道了你们的身份、阻拦你们的进攻,所以他们该死。我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会不想杀我呢?”
这话出来,浑身染血、趴在地上的谭秋郎瞳仁骤缩,不可思议地看向妻子。哪怕他什么都没说,旁人也能看明白,谭俊秋心中正想:“为什么玉娘说她‘一开始’就知道!”
她是认识孟家人不错,可是如今这话,却像是妻子从头都明白孟家人对自家的恶意。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
“玉娘……”
谭俊秋虚弱痛苦地呼唤妻子。
孟玉娘低下头,既是看着贯穿自己胸膛的刀,也是看着丈夫。
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开始发生变化。
在众人眼中,女郎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刀身留在外间的地方。
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她的掌心,更多鲜血奔涌而出,染红了孟玉娘的手镯。
“为什么?”分明没有风,女郎的发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吹起,在空中飘飘摇摇,“为什么?!”
第一句,还是虚弱的女声。第二句,她的嗓音骤然尖锐抬高。落入在场众人耳中,恰似一把长针刺穿了他们的鼓膜!
不少谭家庄青壮惨叫一声,捂住流血的耳廓。而这时候,孟玉娘也抬起眼睛——
君阳离得最近,也就看得最清楚。
女郎的眼睛,也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红色。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今天是凌晨被烟花声吵醒无数次的江江……(躺平)
第52章 留下
变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孟玉娘双脚离开地面的时候,江湖客们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最先留意到镯子变化的,依然是钱贵。他原本躲在正房角落,正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前面的一切变故,都没把他卷入其中。
到此刻,屋内骤冷。女郎身前,握着刀柄的堂兄像是什么力量定住身体。几个呼吸过去,依然没有丝毫动作……
直到女郎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掌心扣在堂兄脖颈上。
堂兄身体一震,像是所有意识忽然回笼。他开始挣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响动。但比他瘦弱许多的孟玉娘此刻却像是有了无穷无尽的力气,分明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让孟堂兄完全无法挣脱。
一阵阴风从钱贵身侧刮过。
他身体本能地一缩,同时瞳仁颤动,留意到了女郎身上最醒目的变化。
钱贵把自己的发现喊出来:“你们看!她的手镯,手镯变红了!”
话音落在院中诸人眼中。尚且留有意识的谭家庄青壮们满脸茫然,不知道钱贵在说什么。白争流脑海中倒是闪过一句话音,正是他们在谭家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完成抢掠、从谭家离开的山匪所说。
那人不断地擦拭手镯,同时喃喃道:“这颜色,真漂亮!可怎么就擦不掉呢。”
手镯原本的绿色,真漂亮!可为什么在他们杀掉镯子原本的主人,那个以“孟玉娘”之名去到谭家的女郎之后,她的血就像是渗透进镯子深处,再也擦不掉了呢?
前天夜里,山匪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当下时刻,江湖客们却隐约察觉了其中关键的地方。
君陶在其他时候总是慢了半拍反应,如今却第一个意识到:“钱大哥的簪子有所不同,难道那个镯子也有不同?咱们一开始全都想错了,不是谭员外、谭秋郎,也不是文哥儿。这里的‘常老爷’,是戴着镯子的孟玉娘?”
众人听着这话,嘴巴上不说,心里却是认可的。
——毕竟谁都能看出来,孟玉娘现在的样子,根本不是活人会有的状态啊!
不说飘飘摇摇的头发衣服,流下血泪的眼睛。就说她的双脚吧,前面有裙摆遮着,还不是很明显。如今却越来越清晰,原来早在不知多久之前,女郎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了!
这是活人?不可能!分明是仇怨极深,一心报复的怨鬼!
再细细去想,如果触发孟玉娘如今状态的关键就是“鲜血染红手镯”,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
“砰!”
孟玉娘身前,堂兄的脑袋直接炸裂,血肉飞溅得到处都是。
白、梅两个、君家兄弟看着这一幕,直接想到了他们进入谭家之前的发现。
谭员外住的正房,谭家小夫妻住的东厢房,里面的血迹都呈现出一种自下而上的飞溅姿态,一看便知道是屋子里的人被一刀割破喉咙。西厢房却有不同,里面的血迹散得到处都是,当时众人还非常想不明白,这副样子究竟是如何造就。
疑问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了悟。
原来如此!
“砰!砰!”
几人思绪正动,他们身侧,又有几个山匪脑袋炸开。
血肉溅射得到处都是,整个正院都成了由鲜血碎肉组成的地狱。
有留到此刻的谭家庄青壮,在孟堂兄脑袋爆炸的时候只是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刻,温热的血液触碰到自己的面颊,他骤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青年惨叫一声,先是跌坐在地上,随后察觉不对。
温温热热、湿湿润润。
他一点点地、颤抖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之下。
那里先是被同为谭家庄青壮之人的鲜血染红,到如今,更是有一片足有巴掌大的碎肉落在上面。碎肉之上还带有一点毛发,像是某个山匪的胡须……
“啊啊啊啊啊!!!”
青年完全被这一幕骇傻!他身体不断抽动着,整个人抖得像是筛糠一样。面色呈现出一种发青的惨白,以至于旁边的君陶分明也被碎肉飞溅的场景吓到了,到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叹道:“他不是已经是死人了吗?死人也会害怕?”
一旁的白、梅,加上聂、卢夫妇:“……”
小兄弟,真会说话。
其实你可以不说的。
不过,虽然心中无奈,几人倒也认可君陶的感叹。
眼见一个游魂被眼前的血腥场面骇成这副样子,众人的心情是有点微妙。尤其是后面那青年近乎是半爬着挪去前院了,后面多半是从前门跑了,众人更是忍不住喟叹:“分明也是鲜活的人,可怎么就……”
他们没有说下去。
随着一个个山匪的死亡,青壮的逃离,如今还站在谭家的,真正只剩下江湖客们,加上孟玉娘、谭员外。
孟玉娘已经将身前的孟堂兄甩开。而后,她十分珍重地蹲下身,将丈夫抱了起来。
谭俊秋已经断气了。所有山匪的武器都带毒,他又不像是外面的江湖客们,纵然被毒兵刺中,也能通过给自己点穴等方式,延缓毒发的进程。又被伤到了胸口这样的要害,刀尖毒素便迅速蔓延到心脏,让他惨死当场。
孟玉娘却并不在意丈夫已经没了呼吸。她沾满鲜血的手从谭俊秋的面颊上摩挲而过,轻声开口:“秋郎,你也太傻了。明明一直怀疑我与堂兄有私情,如今更是知道我们来到谭家就是为了劫掠你与公公,却还是要为我挡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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