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胡思乱想,并不知道,这时候梅映寒已经越过换衣的白争流,三两步来到小船正中的帘子旁,将其撩起。
入眼场面和船前没什么不同,还是干净又整洁。放着一些零碎的东西,多半还是做菜要用到的,算是一个小小的后厨。
再远一步,则是一道能左右推拉的门。
可以想来,虽然有一道帘子遮挡,但门才是真正分开小船前后的东西。
梅映寒眼神微动,来到门边。
到这儿,照旧没有发觉什么阴气迹象。这是好消息,说明就算事情如他和争流猜测的那样,女郎的耳环是有问题,其中问题也不算很严重,在两人能控制的范围当中。都不用用到灵石,他们就能将其驱散。
但也说明一件事。
他要加快速度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梅映寒抬起手,预备将门推开。
偏偏就在他手触碰到小门的那一瞬间,门后方,传来了一道十分细微,却又清晰可闻的动静。
“嗬嗬……嗬嗬——”
梅映寒的手猛地一顿。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三更还是【大概率】推迟
第224章 王有田
剑客的停顿并未持续太久。下一息,他猛地推开屋舱门。
后舱的布置映入眼帘。与前舱的明亮不同,分明只隔着一道小门,梅映寒身前这片空间却显得十分昏暗。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臭味,不远处,一道影子隐隐晃动。
梅映寒看着眼前一切,面色慢慢凝住,低声自语:“不妙啊……”
……
……
渔女再回到自己船上的时候,迎面对上了江湖客们尴尬的目光。
她心中疑惑。好在这份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女郎就从剑客口中听到答案。
“前面我与争流到船舱内换衣服,“他说,“我听到后舱有动静,又记得女郎前头说过,如今是自己一人掌船。心中担忧,怕是有人悄悄潜到船上,要对女郎不利,于是往后看了一眼……”
渔女听明白了。
她又是惊讶,又是紧张。一时之间,倒是没什么心思计较自家内里被人看了的事儿。
梅映寒:“只是我那会儿忘了,女郎分明也说过的,你父亲病重。推开后舱那道小门,我才发觉,原来发出声音的正是女郎的父亲。”
说到这里,梅映寒看一眼白争流。
两人对视,都想叹气。
在与渔女父亲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剑客就意识到,自己二人“悄然潜入”的计划失败了。
好在自己听到动静的事情是真的,与渔女说起来,也算有个为自己开脱的余地。
再有,梅映寒是真的没想到,那几声“嗬嗬”声响会是活人发出来的。
也是平常接触阴邪之事太多,又被渔女身上的阴气先入为主,这才有了错误判断。
至于渔女父亲,倒是真是如她所说的那样病重。梅映寒只粗略看了一眼,就发现他身子仿佛完全动弹不得了,只有一颗脑袋,还能稍稍晃动,一脸惊慌地去看梅映寒。
“实在抱歉。”
最后,剑客拿这句话做总结。
渔女听着,怔然半晌,才勉强笑了笑。
“这话该是我说才对,”此时此刻,女郎没了前面白、梅见过的热情大方,而是透出些许拘谨,“我父亲分明在船上,又是那般模样,我却不曾说予你们知道。”
白争流、梅映寒都说“无妨”。
渔女便感激,“当真是谢过客官们宽谅。”
白、梅被她话中郑重弄得怔忡,渔女见状,又解释:“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会把父亲藏在后面。可如此一来,客人们见了,要么担忧我父亲出事,引得他们被牵连。要么就是纯粹……纯粹觉得晦气,怕过上他身上的病气。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愿意上这艘船。
“还是到了后面,蒋伯伯、伯娘给我出主意,说实在不行,就把父亲藏起来。我不说,客人们也看不见,应该就没有人在意了吧?……我这么做了,果然引来颇多新客。只是客人们待的时间短还好说,若是待的时间长,父亲那边,怕是……
“因这个,我心头一直颇不安。今天也是,按说我该常常去看父亲的,可客人们在,我便不敢表现出来。如今听客官说并不在意父亲之事,我实在……”
女郎擦一擦眼角。
白争流见状,道:“无妨。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我们怎会觉得一个病重老人‘晦气’?你若担心,现在就去看老人家。”
渔女:“客官能这样说,我当真是……”
她愈发感动。这时候,又听梅映寒开口:“不瞒女郎说,我与争流都是略通一些医术的。方才虽只是粗略看了老人家一眼,却见他仿佛是伤了脊柱?”
渔女眼睛眨动:“正是,城中请来的大夫也这么说。”
梅映寒:“若不介意,可能让我们去细细看看老人家?”
女郎一怔:“你是说——”
梅映寒:“虽不知道早前女郎请来的大夫是什么说法,但我们江湖中人,原先有人最擅长处理外伤。这会儿替老人家看看,没准有机会能让他好过些。”
他没说“可能能把人直接治好”。虽然在灵气加持下,这并非难事。但这会儿直接开口,还是显得太狂妄了些。
不过,哪怕只是“让父亲好过一点”,对渔女来说也算大好事了。
她立刻点头,道了句“自然不介意”。这句话后,却没有直接抬脚,而是再显露出犹豫,说:“可是,我怕是没有足够的钱付诊金。”
梅映寒笑了笑:“不着急。兴许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呢,还是先替老人家看了再说。”
渔女听到这里,更是感激。要知道,光是请城中大夫出诊,就要先付二钱银子!
为了父亲,这钱她出了。可大夫又嫌从城内到芙蓉江边路远,要再加路费。渔女看着单薄的家底,不愿摇头,又担心这份钱加了,后面又没钱买药……
可以父亲的伤势,也实在无法将人送到城中。
最后是她求了蒋伯伯,一个她,一个蒋伯,两人一起把大夫抬到江边,又在他看完诊后将人抬回去的。那之后好几天时间,渔女连手指都动不得。
往事不堪提。
她默默下定了决心。白、梅有所察觉,不过什么都没说起。
如果能用这种法子拿到渔女手中疑似有问题的耳环,倒是好事一桩了。
不过,就算拿不到,他们也不会坐视一位老人受苦。大不了后面再想办法,当下还是先去看渔女父亲的情况。
段短时间之内,剑客再度去到小船后舱。这一回,不再是悄悄潜入,而是被小船主人带着前行。
“阿爹,“渔女一边点灯,一边叫道,“这两位大侠说,他们也懂一些医术呢,愿意帮您看看。”
虽是夏天,天色暗下较晚,江面到现在都映着霞光。但受了伤的渔女父亲需要修养,不好受风,后舱的窗子便全然关着,如此便显得黑暗。
白、梅还好说,童长随却是直到油灯亮起,才看清了那个躺在小榻上的老人。
他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许是长期动弹不得的缘故,纵然渔女对父亲的照料颇为精心,老人的面色依然糟糕。面颊凹陷,眼周、额头都浮着一层病重之人特有的浅淡黑气。
也是到这时候,白、梅才知道了渔女父女的名字。父亲姓王,名“有田”。光看这名字,就能读出渔家人对离开江水,脚踏实地生活的期待。
渔女则单名一个“秋”字,她父亲唤她“秋娘”。
此刻,王秋娘扶着父亲坐起。
她在父亲身后放了垫子,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这样的差事。
也悄悄松了口气。重伤之后,父亲无法自理。王秋娘能出手照料他,却也担心父亲这边脏污,引得两位大侠介意。
好在今日不曾。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