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带着梅映寒去了天山派的兵器库。梅映寒一眼相中了他如今的佩剑“镇星”,凌波子欣慰地告诉他,这曾经是自己师父、梅映寒师祖的兵器。如今重现天日,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欣慰。
今日,听了凌波子的问话,梅映寒重新说起此事。
他语气寻常,实在是不觉得整件事里有什么问题。
所有师弟师妹都要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换兵器,用到“师祖当年武器”的人也不单单是他一个。谁让天山是一个对什么武功都有一点儿了解的门派呢,师祖留下来的武器不说堆满整个兵器库,装备一半儿的天山弟子总没问题。
从前梅映寒一直不觉得此事有什么特殊。但现在,凌波子在讲到“神异之物”的时候旧事重提,他不得不多想:“师父,你是说师父这把剑……?可是——”
可在常宅、谭家,白争流的二十八将几次发力,镇星剑却一点儿反应都无。
作为剑客,梅映寒自然爱惜自己的兵器。但要说镇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却是真没看出来。
他心有疑问,看向凌波子。而凌波子再度吐出一口气,这才开口,却是道:“其实师父去世之后,镇星便消失了。”
在场众人:“……”
嗯,主要是凌云子、白争流、梅映寒。
他们一起错愕,本能地看向梅映寒腰间的长剑。
凌云子更是脱口而出:“‘消失’是什么意思?师兄!”
凌波子道:“此事复杂,真要说来,怕是还要从数十年前,咱们天山派创立时说起。但有一点,镇星是真的随师父的去世而不见了。一直到映寒要挑选兵器那天,我打开兵器库,一眼看到了其中的镇星——当时,我也有惊愕,但再转念想想,便觉得这是谁从哪个旮沓把这剑找了出来。恰逢映寒来到,一眼将它看中。我便心道,这也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虽然后来问起旁人,没一个说他们翻出一把剑、顺手放入兵器库中,但……
“但我毕竟没想过这等鬼神之事。最不济,也只当师父也看好我这徒弟,显灵赠剑。再往后,就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那探究的心思跟着淡下。”
说到这里,凌波子微微苦笑。
“要是映寒、白少侠今日不说起那些鬼神之事,我还真想不起这桩事来。”
梅映寒听到这里,心情复杂。
他用了镇星多年,对自己兵器的喜爱丝毫不掺假。如今却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重关于镇星的往事。
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从剑柄上轻轻掠过。再抬眼时,却是道:“可师父,你前面说‘兴许是有人从哪里翻出这把剑来’——是有这个可能不错。纵然我现在听,也觉得兴许这才是真的。为何你又说起此剑神异?难道还有其他状况吗?”
话音落入凌波子耳中,他眼神复杂,说:“正是。我本不愿提起这些,毕竟师父已经去世多年,我总要给他留有颜面。但你与白少侠接连遇到怨鬼,我——我本以为师父不在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他年迈病重、心智不全所致!可现在想想,恐怕……”
梅映寒:“师父?”
“罢罢罢。”凌波子道,“今日,我便从头与你们说来。师兄,”转头看向凌霄子,“我若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还要师兄为我补充。”
凌霄子点点头,道:“自然。”
凌云子则满脸迷惑,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晓?”
凌霄子回答:“你当时不在门派。”
凌波子也道:“正是。师妹,你莫是忘了?师父去世之前,你正在外游历。等到收到消息赶回时,师父已经病重在床,完全无法起身。这个时候,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随着两位师兄的话音,过往记忆一点点回到凌云子脑海。她神色之间闪过痛色,喃喃说:“正是如此。我这些年,一直觉得愧疚。分明是师父捡到我们,将我等养大,我却……”
凌霄子道:“莫要这么想。师父历来是说,咱们习武之人,就要去江湖闯荡。如今你我三人之外的师弟、师妹们不正在践行师父之言?你当初在外,师父也是极支持欢喜的。”
凌波子也道:“你并未错过师父最后一程,而是在床边侍奉了整整三个月,已经足够了。”
凌云子轻轻“嗯”了一声,只是神色之间依然有悲戚之色。
师兄妹三人彼此安慰一番。这期间,白、梅两个并不开口。
一直到凌云子缓过情绪,凌波子重新转头,看向在旁边等待的两个青年。
他在自己记忆里搜寻一番。师父当年说了那么多话,有多少自己只当是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前前后后,又有多少细节彼此关联,有所呼应?
也是因为凌波子在过往多年之中,始终痛惜师长,怀念着自己师父。如今面对两个年轻人,才能迅速梳理出一番因果,而后开口告知。
“师父出生在前朝,”凌波子开口便道,“他年幼时,战事未起,民间却多传有昏君为妖人迷惑,用活生生的侍卫宫女做法之事。”
这话出来,白、梅两人一起震撼错愕!
“做法?”
“活人?!”
两人脱口而出。
面对年轻人们的反应,凌波子微微叹息:“也难怪你们不知道。这事儿说来太过凶残可怖,其中又牵扯许多……若非师父曾与我提起,我也不会知晓。”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小天使问小梅有没有金手指。嗯,小梅的金手指开始了=v=
第65章 昏君
那是天山派创始人长阳子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
曾经名震江湖的人物,到老了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会拉着徒弟的手,念念叨叨一些徒弟听不懂的话的老头儿。
也是他捡来的徒弟的确孝顺,哪怕心里只觉得长阳子是在信口胡言,或者干脆是把那个妖鬼话本子里的事情当成真的。可师父说起的时候,他仍然会认真去听,并且时不时应和。
长阳子神神秘秘地告诉徒弟:“凌波,你可莫要觉得这是骗你!我今日告诉你这些,都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的真事儿!”
还年轻的凌波子以同样郑重严肃的语气回答:“师父的话,我自然知晓。”
长阳子这才往下道:“好,那你细细记住。当年找上前朝皇帝的,可不光是一般骗子。他们手里面,是有真东西的……”
凌波子:“师父请讲。”
现在回想,那一瞬间,长阳子的眼神骤然发生了变化。
从原本的混沌模糊,变得清楚而分明。
凌波子甚至觉得师父已经从疾病当中清醒。可是长阳子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心思,让他重新回到“师父病重,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心酸当中,也就没有去分辨长阳子的真正状态。
而长阳子往后说的,却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带出了一本邪功,名叫《摘星录》。
“那本书先是记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功法。找人的、找物件的,或者迷惑旁人,让人看不见自己的。放在民间,怕是随便一个江湖骗子都能做出类似的戏法来。按说凭借这点雕虫小技,在乡里镇里混些赏钱还行。想要入天子眼,却是万万不可能。
“但那群妖人还真有几分手段。他们先是拿了大笔钱财,贿赂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又被大太监引荐,在皇帝面前表演了几个术法。至此,虽然他们并未显露其他特异之处,却也被皇帝安排在了钦天监,有了面圣的资格。
“再往后,他们抓住机会,说要给皇帝献上能够延年益寿的法门。
“哪个皇帝听了这话,不去心动?可这寿命又哪里是真能增长的?要做这等逆天之事,便要先当那伤天害理之人!”
长阳子说着说着,嗓音抬高,愤懑不已。
他道,要让一个人“延年益寿”,就要从其他人身上,夺走同等的,甚至几倍于此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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