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时眼疾手快,把河虾捡起来,不小呢,跟他手指差不多长,他眉眼露出惊喜,把河虾拿起给裴厌看,说:“它会捉虾!”
裴厌笑了,长腿一迈上了岸,腿脚湿漉漉的,他看一眼灰灰,开口道:“长本事了,比灰仔聪明。”
说着,伸手揉了揉狗头。
再听不懂人话,被揉了脑袋,灰灰昂首挺胸,汪汪汪叫了好几声,兴奋地不得了,等顾兰时再摸过它脑袋以后,它又跑到河沿盯着水流看。
“来劲了。”顾兰时笑道,把手里的河虾丢进野菜篮子里,就一个,回头给灰灰自己煮了吃。
裴厌坐在一块石头上晒腿脚,脱了自己外衫叠两叠,放在旁边喊顾兰时来坐。
石头被太阳晒了大半天,其实不凉,但顾兰时没说什么,笑眯眯坐下。
两人挨得近,他顺势靠在裴厌身上,说:“鲫鱼两条,青鱼三条,把鲫鱼留下熬汤,青鱼留一条,余下两条给刘哥一条,等会儿我回家放一条,竹哥儿和霜儿肯定爱吃。”
“行。”裴厌答应道,又问:“给家里的不用杀好?”
“不用,我直接提过去,叫狗儿弄。”顾兰时说着,弯腰就从地上拔了一根坚韧的藤草,拉过鱼篓从中拿出一尾青鱼,在鱼嘴上穿了,打个结又放回去。
日头热辣辣的,幸好身后有棵树,脑袋和上半身被树影挡住,不至于晒得眼睛都睁不开。
四下无人,顾兰时再次靠着裴厌,懒洋洋没骨头一样。
裴厌因手上胳膊上沾了河水,怕冰,没有主动揽住夫郎,坐在那儿任凭倚靠。
少有的闲暇让两人十分惬意,哪怕不说话,彼此也能感受到那份温情。
温馨很快被勇猛无敌抓小虾的灰灰打破,它嘴里叼着东西,跑过来用一双无辜激动的眼神看着两人,呜呜呜直叫,还把小虾吐出来,用鼻子往顾兰时脚边顶。
顾兰时无奈,直起腰笑着把小虾拾起,放进地上竹篮里,再揉揉灰灰耳朵,指着篮子说:“再抓到了,就放进里面,回去给你煮了吃。”
灰灰歪着脑袋看他,又看看篮子,站在原地摇了几下尾巴,像是明白了,随即又跑向河边。
这两年一到夏天,裴厌总来这边抓鱼摸虾,河里的东西有是有,但比从前精了,再说河岸边鱼虾也少,灰灰好几口都咬了个空,一生气便冲着河水吠叫。
没有狗跑过来搅扰,好一阵子后,顾兰时松开裴厌胳膊,打了哈欠说:“不早了,你先回去把鱼杀了,我放下东西就回来。”
“好。”裴厌放下裤管和衣袖,穿好草鞋拎起鱼篓和竹篮,先往鸭子那边走,顾兰时跟在旁边拍了几下手,鸭子听见动静,纷纷往河岸游。
两人赶鸭子一路回去,草木丰茂,绿色的蚂蚱在其间蹦跶。
顾兰时目光顺着蚂蚱远去,说:“要不是我身子沉,早就逮住了,抓回去好喂鸡仔子们。”
裴厌没忍住笑了下,开口道:“改天我出来逮。”
一个多月过去,鸡仔长大了些,他之前又买了十只母鸡仔回来,如今连公鸡仔十一只,母鸡仔四十六只。
两人在家门口分开,顾兰时拎着一条青鱼径直往村子那边走。
顾家院门开着,花惜霜在葫芦架底下摇辘轳打井水,听见动静,她抬头去看,笑容不再像以前那么羞涩拘谨,喊道:“兰时哥哥。”
“霜儿,打水呢。”顾兰时往里走,见她圆圆的脸颊因热意而泛红,笑着开口:“怎么不让狗儿打水?”
“他去地里了,我洗衣裳。”花惜霜把井桶里的水倒在木盆里,盆里是一家子的衣裳,昨天下水田,每个人衣裳都不免沾了泥水。
顾兰时把手里的青鱼提起,说:“这你厌哥哥捉的,我放灶房,最好今天就杀了吃,天热,放不得。”
“嗯。”花惜霜认真点头,青鱼不小呢,最近忙,家里都没工夫去捉鱼。
“兰时哥哥。”竹哥儿人还没到,声音就从通道那边传来。
顾兰时从灶房出来,见他提个水桶,肯定是去后院给牲口添水了,天热起来,牲口水量要给足,不然渴得慌。
他叮嘱道:“放了条青鱼,你要没事做,就去杀了,刮刮鱼鳞,剖开肚子,不是什么难活。”
“兰时哥哥。”竹哥儿道:“我早就会了。”
他嘴上抱怨,但说完又笑了。
“行行,会就行了。”顾兰时知道弟弟嫌烦,不再啰嗦,许是没怎么分开过,成了亲依旧离得近,他总觉得竹哥儿还小呢。
“爹娘不在?”他问道。
竹哥儿拿了张椅子过来,让他坐下,说:“和狗儿哥都在地里,家里就我俩。”
花惜霜在旁边洗衣裳,竹哥儿拿了搓衣板和野澡珠过来,坐在小凳上一起帮忙搓洗。
闲聊两句,竹哥儿想起一件事,说:“兰时哥哥,你知道不,裴家过两天就要给裴虎子换亲了。”
“这么快。”顾兰时有点惊讶,上回听说,还是裴家刚把事情定下,因裴厌的缘故,他从不和裴家人打交道,有时听见传言,都是他娘跟他说两句。
“嗯,就后天的事,我早上路过他家,都在拾掇院子了。”竹哥儿说道。
顾兰时想了一下,开口:“我记得裴春艳好像才十四。”
“可不是,娘说了,和竹哥儿一年的。”花惜霜在旁边搭腔。
裴春艳在裴家爹不疼娘不爱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越发沉默,除了干活以外不怎么出门,唯一好的,就是她没挨过打,至于是否吃饱穿暖,那只有裴家人知道了。
三人说一阵闲话,对裴家,顾兰时没多少好感,尤其叶金蓉和裴胜裴虎子,至于早两年死了的裴兴旺,就更看不上。
他听裴厌提过一嘴,裴春艳虽是老幺,但因是个女孩儿,不怎么受待见,他能听出裴厌对裴春艳的陌生感。
换亲的事不少见,只是裴春艳年纪有点小,一般十五六岁才成亲嫁娶呢,她十四岁就要出嫁了。
村里都知道,裴家是拿姑娘给裴虎子换夫郎。可再怎么唏嘘,那也是人裴家的事,旁人管不着。
没待多久,从家里回来后,见裴厌在院里刮鱼鳞,顾兰时没瞒着,大咧咧和他直说了。
“我知道。”裴厌手上不停,刮下的鱼鳞落在水里,也有迸溅到地上的,他说道:“今天早上去地里,路过时看到了。”
和以前不同,提起裴家的人和事,他眼中没了那层冰冷,变为了不在意。
顾兰时和他差不多,心中坦然,只是当闲话在说,他俩是不可能掺和裴家人的事的。
灰灰惦记着它的小虾,凑过来呜呜直叫,顾兰时心神被吸引,眉眼弯弯,起身给他们家会抓小虾的狗煮虾去了。
第201章
大门半掩,墙是篱笆墙,门却是木板门,厚实较重,风只晃动两扇门微响,无法从外吹得大开。
最前面,二十棵果树分作四行,都枝叶繁茂,绿油油的叶片随风摆动。
东边第二行栽的是杏树,春时那会儿零星开了几朵花,早已残败,想看到花盛果繁的盛景,还得再等两个年头。
果树明显比去年长大了些,但依旧不能称为大树。
一块块菜地如切好的豆腐块,齐整利落,高的是藤架竹竿挂瓜豆,地上是各种菜蔬,杂草看不到几根,打理得很好,篱笆墙底下不是顺着墙根爬的秧藤,就是随手栽的一两行薄荷或韭菜。
院子西墙前头,三个大狗窝垒作一排,原先只有两个,灰灰和灰仔长大以后会为了窝打架,于是又搭了一个。
更西边,院墙和山壁之间的鸡窝里母鸡到处啄食吃,一只雄赳赳大公鸡在它自己的地盘上到处走动,红冠长羽,颇为健壮。
如今院子东边也有鸡圈了,五十几只鸡仔正在吃木槽里的碎菜叶,其中公鸡仔明显要大一圈。
鸡圈外侧,桑树和香椿树之间有人影晃动。
顾兰时手里拿个碗,正在摘桑果。
桑果有绿有红,他挑深深的紫红果子摘,黑紫色的更不用说,已经熟透了,昨天他发现有鸟儿来啄熟了的桑果,今天就赶紧来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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