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带安清走。”
“什么?”郑惑一激灵,这才发现贺航醒了。
贺航甚至都没想再问他姓名,只说道:“你就是那头鲲对不对?”
郑惑默认。
“趁联邦军还没来,走西海岸,带安清离开普元,离开联邦,不然他会死,别问为什么。”贺航放下了皇族的尊严,卑微道,“我不是作为东华联邦的皇帝在命令你,而是作为一个父亲在恳求你。”
郑惑本来就有此意,远处火光冲天,大概是联邦军和塔组织在交战,他情急之下抱起贺安清,问道:“他同意吗?”
“不重要,带他走。”贺航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你会用生命保护他吗?”
郑惑顿了顿,只简短道:“我承诺。”
说完,他没有回头,大步朝鲲的方向走去。
贺航掩面而泣,他祈祷着贺安清能够平安,至于平晏,只能自求多福。事到如今,能保全一个是一个。
信号站的地下中控室里,在几十个大屏幕前,有一个人看着落园里发生的一切。贺平晏蹲坐在椅子上,旁边一个少年人倒在地上,显然失去了意识。
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贺平晏总是记不得这些名字,除了与他哥哥有关的事,可能什么都无法走进他心里。
这孩子救了他的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带到了信号站。
这里显然受到过攻击,塔组织的军人们尸横遍野,一个活人都没有了。他拉开中控台上的尸体,调出回放,看上去是受到了两只精神体为猎鹰和巨蟒的攻击,战况压倒性偏移,很快,塔组织的军人们就全军覆没了。
贺平晏低头看了看肩膀上包扎的外用药,以及抗生素针剂空瓶,应该是得到了救治。
看来,做完这些事之后,这孩子就晕倒了。
十分钟前,他找到了操控屏障的按钮,将其关闭。
巨大的机器运转声停下了,排风扇的速度也降了下来,他知道落园的屏障已经被关闭,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开始寻找求救信号,胡乱按了一通,却打开了原色美术馆的实时监控。
屏幕中出现贺安清和贺航的时候,他几乎要惊叫出来,亲人都还安全,尤其是哥哥!
他激动地拍打着那些按键,迫不及待想要联络哥哥,说他还活着,虽然右手臂已经没了知觉,但他还活着!
可就在这时,他竟听到父皇让哥哥临阵脱逃,还是跟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圣地人!
贺平晏记得那个人,在派出所的玻璃房中,那双细长的眼睛带着下等人低劣的品性。他不相信他爱戴的皇兄会背叛东华联邦,背叛贺氏,背叛自己!
就算是父皇,也没有权力教唆哥哥叛逃,而这个人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贺平晏气得浑身发抖,支撑他活到现在的皇族信念在一瞬间崩塌,如果父皇都对皇族失去了信心,那么他与哥哥一路拼命挣扎着也要以身作则的行为,将毫无价值。
从小父皇就教育他们,皇族荣耀重于生命,可危急时刻的所作所为却推翻了之前的所有,原来父皇的真实面孔是那么丑陋与渺小。
更何况,他不相信皇兄会丢下他,做一个逃兵,丢尽皇族的颜面,苟活于蛮夷之地。
贺平晏眼睁睁看着郑惑把贺安清带走,气血上头,眼前一黑,险些再度失去意识,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中控台,才没有倒在地上。
这只圣地的野狗,怎么有脸抢走他的皇兄?!
贺平晏看着中控台上的按钮,他在贺安清的国防课本上见过这些符号,有控制导弹的,有定位的,但大部分都闪着红灯,已经被损毁无法启动了。
所幸他找到了无人机中控,试着启动了一架,这系统居然没坏。
他一只手戴上控制头盔,坐在了模拟驾驶位上。随着眩晕的画面,视野逐渐升高,无人机从信息站飞了出来,直奔原色美术馆。
他绝不会原谅带走他哥的人,不管是谁,都将与之不共戴天。
在烧焦的南区医疗中心废墟里,几具炭化的尸体被压在石柱下,经过一只黑色的皮靴踩踏,立刻塌成了灰烬。
因为下雨的关系,火几乎都灭了,有的木板已经被烧白,上面还冒着烟。
此人身形高大,精壮且肤白,能看出是个哨兵,穿着灰黑色的衣服,下半张脸蒙着围巾,不起眼到与背景融为了一体。他每路过一个尸体就蹲下查看,好像是在确认死者的身份,但看过几个之后,似乎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一个。
直到他走到会客厅,这里完全塌陷了,有一个沙发不光烧黑,皮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枪眼,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断裂的石柱压在沙发上,这人慢慢走过去,看到沙发下露出了一片带刺绣的衣角,虽然已经烧破了洞,也分辨不出颜色,但他还是从暗纹的细微质地差别中判断出,这是星月图案。
他赶忙放出了精神体,这是一只高阶壮年象,由此判断他至少是个十阶哨兵。象鼻卷起石柱扔在了一旁,又用长长的象牙搬开了快散架的沙发,露出趴在下面的一个人。
袁眉生被压在下面的衣服没被熏黑,哨兵赶忙蹲下身抱起他,将他翻了过来。人虽然没烧成黑炭,但脸上却血肉模糊,伤势骇人。
男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再摸了一会儿颈动脉,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一些。
很快他就发现,袁眉生的手里抓着什么东西,使劲儿掰开一看,是块破碎的月轮石,他揣进兜里,自语道:
“看来挺重要的,那我先帮你收着。”
袁眉生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伤情很严重,面部一半都毁容了,胳膊和腿的弯折角度也很奇怪,大概是骨折。
男子将他放到象背上,自己也骑了上去。
“虽然你不一定能听见,但我还是跟你介绍一下自己。”哨兵低下头,对着趴在象背上的袁眉生说道,“我叫田佑乡,降佛派我来保你一命,以后老老实实的吧。”
“田上师呢?”
韩律的观察很细微,有一点反常都能被他发现。
袁印光的身边原本有四位上师,现在只剩下三位,他依旧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地说:“被流弹击中了,我给他做了超度。”
三辆黑色武装电车在夜色中飞驰,正是去往西海岸的旧机场。降佛的专机依旧停在国际机场,让大部分人产生错觉,以为圣地人还留在普元,等待他们的将军从落园出来。
而实际上,在贺航去往原色美术馆后,袁印光就被圣地军保护了起来,送往落园南门。而韩律一行人用黄永利遗物里搜到的秘钥从南门鱼贯而出,与袁印光成功汇合,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给联邦军。
“你节哀。”韩律知道田上师是袁印光的心腹,便出言安慰。
“没什么好节哀的。”袁印光淡淡道,“我早已疲于应付生死。”
“你想知道我在落园见到了谁吗?”韩律握住了袁印光的手,“你可以进入我的精神图景。”
袁印光像触电一样抽回手,说道:“不必了。”
韩律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没有动,问道:“猜到了?”
“他死了吗?”袁印光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韩律慢慢放下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不是一个正面的回答,但袁印光知道,韩律没可能给袁眉生留活路。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他是我在世的唯一的亲人,我原本应该护他周全。”袁印光瞪着眼睛不眨一下,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眼眶通红,“可现在,只剩下我了。”
“你还有我。”韩律蹙眉说道,“只要他活着,你就不会好过,他都不念及旧情,你又何苦要苛责自己?”
“你说我是神佛,普度众生,可我度了谁?我连度自己都做不到。”袁印光攥紧了长袍里的拳头。
韩律又回想起袁眉生死前的话,说他永远不可能理解袁印光。他怎么会不理解,正因为对袁印光的善良再清楚不过,他才要成为袁印光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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